三人商议片刻,便有决断。
云天河化作一道赤金的剑虹,韩菱纱也遁入太虚,藏匿在纯阳剑虹内,却是搭了个顺风车。赤金剑虹卷起柳梦璃,穿出屋外,随即轻缓地朝天空飞去,直到远离陈州,他才骤然加速,留下一道雷霆霹雳的震鸣,如流星一般倏忽消失在天际。
剑虹化去云、柳二人的形体,只留精粹神明,柳梦璃得以借机施展心心相通之术,将摄来的一道灵引传给云天河。他借这道气机的感应,能察觉到梦中下咒者厉江流本体所在之地。
远在千里之外的深山峡谷,赤金剑虹在此落下,煊赫的气机惊得百兽齐鸣。相较之下,太阴剑主来去无踪,与云天河是同时现身。
三人落地,正停在一座外道法阵边沿,先前柳梦璃觉察到欧阳小姐体内一股奇异真元,正是由此阵。此阵画地为牢,方圆不过三丈,阵路精微细巧,五枚硕大咒珠悬空沉浮,呈五方五灵阵势,勾连天地灵气维系阵法,阻绝野兽虫豸,稳固阵路。阵中空无一人,布阵者本体安置在别处,留下阵法演化一方非假非空的梦境,将魂识藏匿其中。
那欧阳明珠的魂识深陷梦中,受阵法统摄,借魂体之通感,此阵得以在无明处传输真元,此间精微奥妙,却非寻常修士可以识破,故而也无需担心气机牵连招引仇敌。只是柳梦璃窃梦偷识,从那厉江流的魂体上摄来一道灵应,籍由魂魄交感,哪怕此人远遁天涯亦能追索。
厉江流在此布下“同殇”之阵,将自己与欧阳明珠的神魂一齐浸入梦境。依照柳梦璃的说法,此阵效果极为霸道,一旦发动便绝难为外力制止,贸然行事只会阵毁人亡,无怪乎得之同殇为名。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她再次潜入梦中,挑拨人心,阵法便会出现破绽,若阵外同伴觑准时机,毁去咒珠,或可消解此阵。
布下这等阵势之人,要么是爱极了,要么是恨极了,究竟是爱更多些,还是恨更多些?究竟爱的是自己?到底恨的是谁人?布下阵法的人也是说不明白的。
柳梦璃却能明白,她是一个听客,把人心点点滴滴的弦音都听得清楚明白。
因人有分别心故,喜怒皆不离自性,他人忧乐,本与己无关。人心无常,心声如歌如曲,诸般思念混沌不分,发者生一重造作,听者又生一重造作,如是造作不休,知人知己者从来罕有。
柳梦璃得授谛听法门,乃有通幽冥,辨善恶,思量无碍之神通,此法最紧要的却是得一平等性智,故能远离二执,观染净诸法、自他有情悉皆平等,真正是菩提妙法,也是因那传剑人实为天生释家大圣,方能传法。而今的柳梦璃能知人之所知,思人之所想,二心平等,无有分别,常人的种种烦恼于她都是亲身体会,又因她旁观者清,故能辩说真性,实在是天底下头一号的知音,于世事洞若观火。
柳梦璃入梦后化作人形,见了厉江流便说,“你还不放欧阳明珠离去吗?”
“你是何人?如何来得此地?”厉江流神情惊怒,正待要驱赶,那欧阳明珠却匆匆赶来制止。
“明珠,快些回去。”厉江流再如何惊怒,遇到她时,神情总也是温柔的。
“相公,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要赶走别人?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又在胡思乱想,你身体欠佳,还是多休息一会儿。”
柳梦璃出声道“欧阳小姐多年来沉睡梦中,虽然躯体无恙,可魂识出窍过久,元气散逸,又因这阵法压迫心识,篡改记忆,故而会越来越疲惫,直到魂飞魄散。你说你爱她,为什么要让她死得这样悲惨?”
欧阳明珠神情大乱,“厉郎,她说的是真的吗?”
“一派胡言!”
“厉郎,你发誓不对我说谎的。”
厉江流咬着牙不作声,竟果真没有再说谎搪塞。此时梦境里天摇地动,却是云天河毁去了咒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