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伤是方才被椒房殿不懂事的小宫女弄伤的,华妃娘娘不要血口喷人!”
朱玉冷凌厉的指尖如剑锋直指潮云的眼,嗤道“潮云姑姑到这会子还敢做谎言蒙蔽陛下!宫中女官的衣裳都是交襟小立领的衣裳,潮云姑姑的伤被遮掩在里面,如不是那伤是被我们娘娘在慌乱挣扎间抓伤的,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分明是你在对娘娘下毒手!你还不承认!”
林宽偷偷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只觉那香灰的浓翳沁在了皇帝的眼底,心下不住打鼓,千万个思量纠缠在心底。
末了,虽有怅然叹息,却也存了小心翼翼之意,拍了拍自己的嘴“竟不想潮云竟存了这恶毒心思!”
旋即,他一甩手中的拂尘,狠狠打在了潮云神色,厉声道“你这贱婢,还不老实交代,若因你牵连的皇后娘娘,不计太后还是陛下,定是不会轻饶了你。”
这一声“太后”来的高扬,却又不算突兀。
皇帝眉心微动,眼底之光若水墨晕染,有杀意漫过,却道“传静妃!”
林宽眼皮一跳,脚下定了须臾,似乎在等皇帝的后悔,最后却只能应“是”而去。
婉妃与华妃的目光一错而过。
或许傍晚时皇帝还对皇后存有一丝忍耐,而这忍耐在对华妃的狐疑散去后、在潮云面色的青白交错里,已经全部用尽。
皇帝转首唤了门口的小太监,那是秦宵的徒弟“文清,你去亲审今日给皇后抬轿的小黄门!”
文清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十分稳重,颔首应是,带了两个小太监匆匆隐没在夜色里。
华妃虚弱的质问穿破阴翳“静妃还未来,内侍的口供也没有到,还有你说实话保命的机会!你说,你为何害我!”
潮云的年岁不过三十,眼角却生出了细纹,脸上的皮肉大约因为骤然瘦去太多而显得松松的,整个人静静跪在烛火的光影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深入骨髓的灰心与颓败,那种淡然无波的绝望像一张阴云织就的网,将她死死覆盖。
发青的面孔在绝望里又慢慢苍白成冬日的冰雪,冰冷而仓皇,却依然咬住不肯松口,只目光如深潭掠过华妃,扬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奴婢没有做过的事,没什么可认的!”
华妃撇过脸“本宫给了你机会,届时陛下如何落罪,都是你该承受的!”
傍晚时的雨水在斜斜的琉璃瓦间慢慢凝聚成一点一滴的晶莹,悬在檐下,慢慢滴答着。
夜风吹过,水底打落在廊下的风铃铁马上,深一声浅一声的伶仃,忽急忽缓的交错着,在寂静而压迫的空间里听着,似催魂一般,只叫人脑仁儿发痛。
静妃跨进门的脚步是虚软,来的匆忙,并未来得及梳妆,发髻挽的松松的,只以一根赤金累丝的挖簪固定,屈膝请安的姿态里有难掩的惶惶不安,也不敢随意起身。
皇帝的面容一如从前俊朗,但眉心在岁月里有了深深的痕迹,难以清敛如月“是皇后的轿撵撞了华妃,还是华妃自己摔倒的。”
仿佛被细细的蚕丝一圈一圈的勒住,静妃呼吸有一窒一窒的断裂,面色在烛火迷蒙的光晕里衣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起来“臣妾、臣妾看到的是华妃撞向、撞向皇后轿撵的。”
婉妃抬手抚了抚鬓边斜斜簪着的玉簪,出手温润间有一丝微凉,冷笑道“静妃姐姐是说妹妹在撒谎,污蔑皇后娘娘么?”
有泪在她深深垂首的角度里坠落在地毯上,转瞬不见,静妃语调微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里的远,或许、或许看的不真切,只是我的角度看到的便是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