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晴。
正是苏仲垣、徐惟以及一种秋后的犯人行刑的日子。
菜市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指指点点,人声鼎沸。
等了数日,未曾等到皇帝的雷霆暴怒,那些被攥住把柄的官员在菜市口亲眼看到苏仲垣被看下头颅之后,慢慢放松下来。
未免最后关头苏仲垣为了拉垫背的而在刑场喊出什么来,齐冕一碗哑药掺了微量的迷药给他们灌了下去。
刑场上苏仲垣和苏氏果然挣扎着要喊要叫,或许是叫了,只是迷药让他们的声音只够落在自己的耳中罢了。
最终,只能不甘的看着雪亮的刀锋落到自己的颈项。
雪后的天空仿佛被擦拭过一般,亮的十分明媚。
风,缓缓拂过满树芳菲,花影沉沉,雪白的梅花在空中如蝶翩跹,在刑场上方盘旋了须臾,最终落在了人群里,落在轮椅上的少年人掌心,轻轻的,仿佛母亲温柔的轻抚。
他抬头,向身旁的少女招了招手。
倾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兴趣来看人家砍头,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真是脏死了,都是贱民。
但一侧首就见他温柔的笑着朝着招手,立马又眉目如画了。
不顾场合,放低姿态,在他身侧蹲下“怎么了,阿陌要回去了嘛?”
蒋陌将手中的白梅簪在她的发髻间。
在她精致的妆容下,在华丽的珠翠之间,这样一点纯洁的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却十分满意这样的突兀。
倾禾的双臂倚在他细长的腿上,微微皱眉“白色的。”
在她十多年的人生里,禁宫里从未有过白梅。
她一直以为,是白梅在冬雪里太寡淡了母后才不喜欢的,因为御花园里栽满了红梅。
直到一年前,她在父亲的延庆殿见到了一盆盛开的白梅。
那天的阳光特别温暖,金灿灿的光线下,洁白的花瓣般似上好的古玉,很美。
可她清楚地记得,那日母后也在,当时脸色就不是太好,还曾要求父亲把花扔掉,父亲没有答应,她便使了潮云把花搬走。
结果碰坏了一朵白梅的潮云被打了二十板子,父亲还为此呵斥了母后。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同母后生气。
不,不是生气,是暴怒。
他赤红着双目仿佛要将母后吃掉一般。
母后吓哭了。
若是往昔,父亲一定会哄着母后。
可那一次,父亲却说她一点国母的雍容稳重姿态也没有。
而母后回去后,几乎把椒房殿给砸了,哭的眼睛都肿了,连病中的太后都惊动了。
可终究,那盆白梅还在延庆殿里好好的养着,直到今日。
因为禁宫里没人敢提起废后,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白梅,是废后沈氏最喜欢的,也是新欢华妃喜欢的。
她们一个永远定格在芳华永驻,一个在处花开极盛时,而母后已然老去,哪怕保养的再好,华丽衣料下皮囊的松弛已经无法挽回。
她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正在被取代。
被不会老去的人取代。
母后说她蓄养佣兵杀手,不敬先贤,忤逆太后,残害皇嗣,陷害忠良,罪大恶极。
可她也隐约听到了些旁的,听说废后的罪,是被人栽赃的……
那么,一个没有罪的陪父亲走过最艰难争储岁月的人,自然会成为心口的一点朱砂,谁也战胜不了。
临了了,竟是一个死人威胁了母后的地位。
倾禾自小看着母亲宠冠后宫,看着父亲潜邸时的妾室对她卑躬屈膝,她们骄傲而肆意,如何能忍受有旁人的光芒盖过了她们。
哪怕不曾见过废后,可因为皇后的缘故,她对她的厌恶与鄙夷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