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量服用且长时间服用,会使人身体掏空,但陛下所服并未太过过量,时日也不长,并不会这么快出问题。微臣怀疑过丹药,可替贵妃和秦公公查看过脉象,并无大不妥,何况他们还是佐以黄酒服用的……”
在周太后的双眸似深潭,有无数岁月匆匆里积蓄的沉静,穿越了绵长流光,直直打进刘太医心田“贵妃是女子,秦宵是内侍,即便是同样的药丸也不会有相同的药效。”
刘太医年迈而惊惧的声音几乎被廊下回旋的夜风盖过“即便药效不同,但只要药丸是有问题的,脉象中多少都会有体现,而贵妃和秦宵除了有些上火,并无大不妥。所以,出问题的不是丹药……”
皇帝暴怒的神色渐渐被愕然取代,漆黑的眸子里有闪着幽幽火苗,然而那火苗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纱,有说不出的浑杂“把话说尽!”
刘太医不敢抬首,满是纹路的额紧紧贴着地毯,渗出的细密汗水让皮肤刺痒的厉害,仿佛要钻进心底去一般“出问题的不是丹药,确实是陛下的身体。微臣发现陛下身体里有大量‘秋茂’。”
秋茂,秋天了哪里还的茂盛?
都不用想,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帝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李岩,只见他神色是淡淡的,却嘴角一闪而逝的上扬里分明由着深刻的意味深长“那是什么?”
刘太医语调微颤“以西域的一种草药所提炼,中原少有,也不是毒,所以很难察觉。但不计服用还是涂抹,一旦量达到了,都可能……”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气音,却似百步穿杨的箭,直直扎进皇帝的耳中,“绝嗣!”
仿佛是被午间那场震天的惊雷击中,皇帝浑身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抓着交椅扶手的手背上每一段骨节里都蓄着暴怒与绝望。
他猛然站起,一脚将刘太医踹到,乜着他的双眸里凝起尖锐如针芒的冷光,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大胆!竟敢胡言诅咒于朕!”旋即,指向一旁的另几位太医,“你们说!说,你们是不是受人指使威胁,胡言污蔑朕!”
这样的事,尤其还发生在皇帝身上,又被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太医们身为男子,自然晓得这于骄傲的帝王无意于是奇耻大辱!
再多说半句,恐怕小命顷刻里就要交代了。
太医们都不说话,只是更加战战兢兢磕头“陛下息怒……”
周太后的语调仿佛紫檀木的家具散发出的气息,沉郁道“和贵人当真不曾有孕?”
刘太医呼吸沉重,呼出的气将白须拂的乱晃“未曾有孕,只是药物所致。其实陛下、知道……”
知道,却假装不知,还把和贵人悄悄送出宫去养着。
到底是做戏给臣民看,想表达自己还能,以此安抚朝中浮动的人心?
亦或是他早知自己不成了,已经做好了打算,就是要拿旁人的孩子来充当皇嗣?
周太后一惊,看向皇帝“皇帝!”
皇帝的面色渐渐发青,像是被人生生扯落只有的叶,失去了养分的润泽,没有半点润泽的光华。
仿佛是心中笃定的一角彻底崩塌,最终瘫倒在交椅中“乱臣贼子!朕正值壮年,会有自己的皇嗣,定是你们收买陷害……”
周太后阖了阖眼,拧眉怒道“你既知道陛下身子有恙,为何早不禀报!”
刘太医抬手擦了擦汗,回道“微臣有向西太后回禀过,她让微臣不要声张,以免惊动下手之人,也是担心陛下会承受不住,只叫微臣暗中查探是否是陛下的饮食出了问题。”
周太后的叹息似千万点雨水打落在竹林间,带着几许微凉“原是知道的。也难怪她的病逝发展的那么快,大抵也是惊急之下的无可奈何了。”
李岩的面色淡淡的,说不出他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如月色蒙上了一片薄而软的烟云,有模糊的阴翳,叫人探不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