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滢嗤笑着她的愚蠢:“沈娘娘肚子里的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呢!还不是眼睁睁看着你杀了那孩子!又害死了沈娘娘!”
仿佛是盛夏时分的惊雷击中了白凤仪的身躯。
她剧烈的一震,睁大了浑浊含泪、含怒的眼,似乎极力想要怒吼,最终却只剩了颤声破音:“好!好一个深情的帝王啊!我和他夫妻二十余载,替他生儿育女,他竟这样对我!当初是他自己默认那贱人贱种的死,凭什么如今又……”
邵滢清妍的眉目一冷,反手一耳光扇在她松弛的面孔上。
清脆的声响填满了暖阁的每一丝空气,邵滢的眼神在昏昏的光影里阴翳如厉鹫:“贱婢!李启和李慧算什么下贱东西!凭你们也配与沈娘娘和她的孩子相提并论!不配!”
“你们一个都不配!”
从前要人性命便似捏死只蚂蚁,白凤仪在云端站的久了,无法接收从前卑贱的妾室敢这样对待自己,捂着苍白脸颊上红肿的指印,龇目欲裂:“你敢打我!”
旋即,她咂出了邵滢姿态里的怨毒来自何处,目中有了深刻的怨毒与恐惧:“你是谁!你和沈灼华是什么关系!和沈家是什么关系!”
邵滢拖曳着裙在她的面前屈膝蹲下。
伸手掐住她的颈,松松的皮肉让她想起了沙皮狗,吃吃的一笑,手上的力道不断的加重,散漫的神色里带着睥睨的倨傲:“打你又如何!一个幽居的废后,不过就是条丧家狗!沈缇和李启都死绝了,还以为有谁能帮你么?”
白凤仪似乎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亦或许是被她目中的凌厉所摄,瑟缩了一下,乌沉沉的眉心拧起山峦成川。
双唇颤抖着,呼吸受窒,除了用力拍打她的双手,一时间竟是难以成语。
邵滢侧首,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她的恐惧和绝望。
在白凤仪的脸慢慢憋成淡紫色的时候,轻轻一笑,松了手,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伏在地上喘息,狼狈的样子可真如丧家之犬一般。
而她,却并不回答白凤仪尖锐的质问,只淡淡道:“你,一个害的他几乎断子绝孙的女人,你指望他对你多温柔?杀了李启,断了你的指望,留着李慧让你生不如死,这样的惩罚可真是钝刀子割肉呢!”
“除非你自尽啊,可你敢么,你舍得么?”
风拂过,东南角的几枝本该翠绿挺直的竹却发出了枯脆的声音。
死么?
白凤仪不甘心,如何肯死!
可她说的对,离不开这里的每一日都饱受折磨,连小小的宫女都敢推搡她、折辱她!
只觉有一根极细的线刮辣着脑仁儿,痛的面色一阵阵发白,眼前又一阵阵的发黑,而这样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白凤仪浑浊而混乱的眸子里是全然疑忌与防备的光:“你……你到底是谁!是沈家的人让你来害我的!是不是!”
邵滢拿了条绢子慢慢擦了擦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轻轻一嗤:“还看不出来么,要我来报复你的,是李彧啊!否则,我们怎么能把你逼到绝境呢?而他怎么会同意让李启娶我邵家女,又怎么有机会让李启在京外被杀呢?”
“你的丈夫,你的女儿,都恨不能让你生生世世永沦地狱呢!”
“报应啊!”
得意了大半辈子,以为得到的爱是真切的,到头来,也不过旧恨飘零同落叶,春风空绕万年枝的枯槁与厌弃,为了报复她,他竟连自己的儿女的命、幸福都能算计!
大恸,白凤仪声嘶力竭的哭叫起来:“他明明不爱她的!假的!”
邵滢莲步轻移,站在一支烛火前,手中的绢子轻轻拂过火焰:“是啊,都是假的!他那种自私冷薄的男人,怎么会为了沈娘娘杀李启、折磨李慧呢?你想过究竟为什么么?仅仅是因为恨你害死了他那么多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