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军神,是自己的亲舅舅;
大燕另一座擎天之柱,是自己的泰山;
他又是嫡长子;
一切,本该顺理成章,不是么?
可是,
为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
隔着不那么远的距离,看着田无镜。
自己,是为什么?
那他呢?
舅舅呢?
世家嫡子,田氏少主;
阿姊是当朝皇后,外甥,是太子人选;
自己,是巅峰武夫,可以击败剑圣,更是指挥千军万马,灭国破都!
可他,
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子的一条路。
忽然间,
姬成朗的“为什么”,说不出口了。
不是因为他无法从舅舅这里找到答案,
而是他清楚,舅舅那里,有答案。
而他姬成朗,不是害怕找不到答案,是怕……面对答案。
顷刻间,
一切的一切,不是变得索然无味,而是像是此时刮起的秋风一样,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没有春日的生机,没有夏日的炎炎,也没有凛冬的刺骨,也就是那么一丁点的寒,一点寒罢了。
他想说一句:
舅,我好累。
但还是说不出口。
眼前的这位,只会比自己还累无数倍。
他张开嘴,吸了几口气,想哭,没眼泪。
这该死的秋天,干燥得让人煎熬。
姬成朗转身,
没发一言,
在靖南王的注视之下,
他开始往回走。
“殿下………殿下………这………”
李英莲不明所以。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明日的大朝会,将极为凶险!
可太子,却这般来了,又走了。
食盒里的点心,压根就没拿出来。
外甥走了,
舅舅一直站在那里,也没有留。
太子坐回了自己的行驾马车里,
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回宫。”
行驾,缓缓地驶出了王府。
李英莲跪坐在一边,明明一肚子的疑惑,却什么都不敢问。
马车内,烧着炭盆,忽明忽暗。
太子从袖口里,取出了两张鞋样,放在面前,仔细地看着。
随后,
脖子微微后仰,
深吸一口气,
今晚的宫宴,明日的大朝会,即将自六弟那里来临的攻势,
他眼下都不想去思索了,也不想去计较了。
像是一只鸟,
老天给了我翅膀,
却又是被谁一只一只硬生生掰断下来的?
“哗!”
鞋样,被太子丢入了火盆之中。
“殿下!”
李英莲发出一声惊呼。
“呵呵呵呵………”
太子却笑了起来,
抬手示意李英莲不准去救鞋样,
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鞋样在炭盆里燃烧成灰烬,于马车内,烧出了一阵青烟;
这一刻,
他再次想到了当年蜷缩在寝宫一角不停抽泣的男孩。
“呵呵,哈哈哈哈………
世事如棋,
你我同为棋子,何谈输赢;
人生如戏,
众生皆是戏子,哪来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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