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老太君于陆冰的搀扶下起身后,
姬成玦看向她,
道:
“父皇的遗体,还请阿奶修饰。”
故人离去,该择亲族长辈,为其擦拭身子,为其穿上寿衣,为其上妆,以使其走好最后一遭。
新皇先入宫,随后,燕皇的遗体也将入宫。
先前,陆冰和魏忠河早早地拜新皇,甚至都没有哭,不是他们急着抱新君的大腿,而是他们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作为先皇的心腹,他们现在没时间去哀伤,甚至连擦一把眼泪都是奢侈,只有按照先皇遗愿,将新君安置妥当后,他们或许才能来得及神思一下,他们的陛下,已经走了。
燕皇是驾崩在陆府的,这其实也算很方便,因为陆府虽然有一众不成器的族人,但毕竟是陆冰的府邸,里头可用可信得过的手下不少,操持这里的局面,不成问题。
至于燕皇是如何驾崩的,自是病逝的,不可能是六皇子用匕首捅死的。
今日,知道整件事的人,就他们几个。
稍后,老太君带着一起去整理先皇遗体的人,之后,也会被迅速灭口。
先皇遗命,
他要自己选择的新君,清清白白地继位。
太子,
会宣读自己废掉自己太子之位的诏书;
魏忠河亦或者是赵九郎,会宣读立六皇子为新君的诏书。
先皇遗体上的刀口,会被掩饰;
后世就算有人想抹黑新君,也无法在传位这件事上,造出什么“烛影斧声”的莫须有。
哪怕,新君真的是弑君了。
但先皇,依旧会给他一个“正大光明”。
姬成玦坐进了陆冰安排的马车,太子也坐在了里面。
魏忠河赶车,
陆冰也同坐在马车上。
同一时刻,陆冰麾下的衙门以及密谍司也几乎同时收到了各自老大下达的命令,开始全面运作起来,一切的一切,只为了接下来新君的事宜顺利。
姬成玦的脸,已经被擦过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
坐在马车里,身子向后靠着,眼睛倒是睁着,但实则,并未真的在思索什么。
太子则低着头,坐在对面。
至少,他现在还是太子;
“二哥。”
“嗯,陛下。”
姬成朗闻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六弟。
“你就先别改口了,等等再改口。”
“好,六弟。”
“他走了,这个家,这个国,现在得靠咱们来撑着了。”
姬成朗点点头,道:“我帮你一年,然后,我再请辞,回府,看书修书。”
没有什么假惺惺,也没有什么扭捏,一切,显得很直接。
这会儿,
姬成朗其实早就没心气儿再去斗什么去争什么了,他已经服了;
自打看见老六掐着自己父皇的脖子,看见老六一匕首捅进父皇的胸膛时,
他害怕了,怕极了,
但同时,他感到自己也解脱了。
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仇什么的怨什么的,仿佛一下子就被剥离掉了主体。
他要留下来的,演戏,而且还得在新朝里,这个废太子,要继续帮忙做一些事,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的六弟会给他安排一个很显要的职务。
他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告知世人,他被废,他弟弟被立,是真的父皇的旨意,他这个太子,并非是被逼迫着让位的。
当然,
也没什么好委屈的,甚至不算是在演戏,毕竟,他亲眼所见,就是他父皇传位给的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