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有江雪柔想象中的被噩梦吓哭的模样，只是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江雪柔看到之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方小鱼在她的心里还是那个很坚强的方小鱼，就算有再怎么困难的事情，再难过的事情，也不会就这样痛哭流涕的。

只是方小鱼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江雪柔思绪百转千回的，想着该怎么问才不能触及到她不能问的点。没想到方小鱼摇了摇头先开口了“我梦到我爸躺在医院地上的样子，他身上全部都是血，就，地上也全都是血，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的人样了，我很害怕，当时没敢多看，只是看着那些护工帮忙把他抬到了担架上，白布蒙上了他的脸，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方小鱼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整理过自己的语言，说的有些乱，但是江雪柔多少也明白了过来，一个人从医院的天台上摔下来，江雪柔根本没办法想象到底最后摔成了什么样子，要知道一个普通的人，从三四楼摔下来估计都已经很吓人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成一滩烂泥都已经是运气好了。

方小鱼当时不敢看实在是再正常，一个正常人，就算知道地上躺着的是自己的至亲，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害怕才是第一直觉。

现在想来，方小鱼一直耿耿于怀的，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害怕，没有敢看自己的父亲最后一眼吧。

江雪柔将方小鱼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安慰孩子一样的安慰她“没事了，方叔叔不会怪你的。”

在江雪柔的安慰中，方小鱼总算是看上去恢复了不少，只是口中还是喃喃着“我都没有看他，我害怕看到那样的他，他的脸已经——”

江雪柔就知道方小鱼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打断了方小鱼接下来的话“方小鱼！”

方小鱼的身子随着她的声音抖了一下，然后便不说话了。

江雪柔拍着方小鱼的背部，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这会儿方小鱼应该不会再去想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了，她这个没有在现场的人，光听方小鱼这语无伦次的口述都已经觉得是恐怖异常了，更何况是经历过现场的人。

无论如何，她首先要做的，不是要她忘记这件事，而是让她从这件事情当中把自己的心思转回来，让她暂时别去想这件事情。

江雪柔知道一个道理，凡事需要解决，只有一个办法，宜疏不宜堵，要让方小鱼真正的接受这件事情，才能解开她的心魔，而不是逃避。

她现在只想让方小鱼暂时不要去想这件事情，暂时先平复下来。

确实，方小鱼倒是因为她的那一声吼叫安静下来了，只是一会儿的时间，江雪柔觉得她的语气也好了很多。

她听到方小鱼说“肉肉，我好想爸爸，我梦到他送我们一起去上学，给我们买早饭。”

江雪柔因为她的话哽了一下，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将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的收紧了一些，重复着她刚才的那句话“我明白，我知道，我也很想叔叔，但是——”

江雪柔的话头一转“但是方叔叔会愿意你因为他而变成这样么？他一定希望你往前走，而不是一直在后悔的。”

江雪柔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着急，只是抱着方小鱼。

良久，江雪柔觉得方小鱼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她才相信，这会儿方小鱼是真的已经缓过来了。

方小鱼按着江雪柔的肩膀拉开了她抱着自己的手，神情中带着抱歉的意味“抱歉，害你半夜还要起来陪我发呆。”

江雪柔忍着要打哈欠的生理反应，她摇了摇头“反正我都被你吵醒了，难不成我能不管？”

方小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你放心，就今天，因为跟你聊了爸爸，所以晚上我才梦到他了，如果接下来不去想的话，我不会半夜做噩梦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