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说完话,翰林院陈祺从旁边出列,走到御案向朱允炆躬拜后,将御案上的孟子一书取出。
御前上的书,也作成几十叶讲章模样。陈祺熟练地翻至孟子离娄这一篇,然后取了金尺将书上下压定,退回香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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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文华殿里,经筵官有讲官,展书官,侍仪,供事,赞礼,举案,侍卫等等,都是为了朱允炆服务的。
翰林院陈祺就是位展书官。所谓展书官,就是在经筵时展掩御用书籍,文稿。经筵展书官一般设两名,非翰林,春坊官不用。
陈祺尽管没给天子当讲官,但经筵展书官,也算是经筵讲官的进身之阶,能在朱允炆面前混个脸熟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是有句话,在哪里站久了,舞台就是你的,陈祺看了眼天子,又看了眼主讲官方孝孺。
陈祺是洪武十八年乙丑科殿试金榜的同进士,算是黄子澄同一批进士,但是一个没人家的背景,一个没有人家的学问,一直都是在这翰林院默默无闻的当个小官。
这次的机会都是他极力争取的,耗尽了人情。
他不敢多想,谨守言行,来参加天子筵席是荣耀,千万不要因为不小心而变成灾难。
朱允炆也注意到了这个展书官,因为方孝孺说完后他就以为已经要开始了,谁知道又冒出来个人,对他不是欣赏,只是感觉突兀就多看了几眼。
朱允炆没太在意,因为方孝孺已经开始讲这卷孟子离娄了。
平常成天在他面前晃荡的官员多了去了,他能记住几个?
不过具体方先生讲了什么朱允炆就不大记得住了,他只是拿起陈祺翻开的那一页书,装模做样的听着。
本来他对这些还是有些兴趣的,不然也不会开这次经筵,实在想表现了找些人去专门鼓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朱允炆做过销售脸皮厚。
但是他想做个文化人嘛,反正现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习学习这些朝臣天天挂在嘴边的典义。
以后和他们也好交流点,说难听点,万一有人用典义来暗讽他,他也能当场听懂把人直接拿下。
但是……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方孝孺能把东西讲的这么无趣呆板,晦涩难懂的话语一个个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有种四座尽睡的魅力。
朱允炆能感觉到四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听了,还好没继续多久就轮到解缙了。
到他的时候朱允炆才缓过神来,不怕挫折的又来了兴趣,不知道会不会讲出一点新意。
解缙继续道“伯夷,孔子称古之贤人,孟子称,圣之清者也。至于太公,孔子赞曰,许由,独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孟子将伯夷太公,并称为二老,又乃天下之大老。纣王无道,文王仁政,伯夷太公皆为老者,故而闻文王善待老者,弃纣王而归文王。”
朱允炆这才来了兴趣“解先生,所说甚为有理,不过朕记得,太公辅周灭商,奠周室八百年江山。至于伯夷,武王会八百诸侯伐纣,伯夷持武王之马,叩马谏曰‘以臣弑君,可谓仁乎?’”
“这伯夷太公皆处海滨而归文王,但武王伐纣,太公佐之,伯夷扣马而谏,所见何以不同?”
听见天子发问,满座皆躬身口称“陛下圣明”
朱允炆知道自己圣明,但这不是有问题问你们吗?还不回答干什么?
旁边由文华殿中书舍人充任经筵书写讲章官,也开始记录,将天子与大臣御前奏对一一抄录在案,这可是天子圣训,全都要归入史册的。
以后建文朝的实录就是由这些编写改造而成。
记录完解缙这才一摸山羊胡子说道“陛下明见万里,乃圣君也。太公佐之,伯夷扣谏,讲臣以为太公以救民为心,伯夷以君臣之义为重。二老所求非私,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