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娟苦笑一声，说“现在好歹是适应了，暂时先这么过着吧。”

房东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妹子，咱们两年纪差不多，当初看你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还有个上大学的儿子，宁愿少点钱把房子租给你们家。

你也知道，这房子是给我儿子以后当婚房用的，家里总有点忌讳，你男人现在这样子我倒是很想给你们继续住，就是我爱人有意见。”

吕秀娟明白了，这是不准备把房子租给他们家了，忙放软了声音说“姐，我懂，我都懂，可她现在这样，又快过年了，你让我们搬到哪里去。

他虽然瘫了，可每天都得他弄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的，绝对不给屋子留味，要不你就再想想，成不成？”

房东看着面前被生活压垮，一脸憔悴的女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妹子，你别为难大姐，我也是没有办法，饶是有点办法也不会在这时候提啊。”

送走房东后，吕秀娟揉了把脸，扯下房梁下吹着的一块用被单缝的大号尿戒子快步的走进了屋里。

施阳捧着一本书，背靠着墙壁，眼皮快速的抬了下。

吕秀娟撸起袖子，掀开棉被先摸了摸垫着的被单，两只手托住施阳的后背和屁股，发出一声闷哼后，缓缓的把比自己重了许多的男人翻了个面。

暖呼呼的房间里只有吕秀娟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她边把炉子上焐热的尿戒子拿下来，艰难又麻利的给施阳换上，拿着湿透，散发着腥味的尿戒子走出院子里，打上一盆水蹲着洗。

施阳透过窗户看着双手冻得发青的吕秀娟以及她头顶发灰的头发。

“我给你下一碗面条吃。”吕秀娟背对着施阳大声说。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应，吕秀娟侧头瞥了一眼，刚好对上施阳的目光。

她问“是不是渴了？”

施阳摇头。

很奇怪，在吕秀娟最漂亮的年华时，他对这个女人不屑一顾。

两人的婚姻开始于吕秀娟的倒贴。

这些年吕秀娟放弃了生孩子，尽心尽力的照顾黄秋燕的孩子，对他尽心尽力还不敢有一声埋怨，可是鲜少打动他。

现在她又老又丑的蹲坐在那里洗着脏东西，反而令他触动。

他对于吕秀娟渐生的感激和习惯并不亚于对黄秋燕惨死的耿耿于怀。

可惜太晚了，两人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辈子，他已经分不清对吕秀娟的感情是爱还是习惯和感激，两人的感情是不是早就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筑起了城墙。

冲出去救吕秀娟的那一刻，他自认，该还的，都还清了。

吕秀娟洗好尿戒子后挂到院子里晾上，揣上一颗冻白菜，一颗鸡蛋上公共厨房做面条。

醒面的时候，她取出一根白萝卜切成两三毫米厚的的长条，拿盐腌出水后加了点糖和鲜酱油腌着。

朝热锅里甩了一小勺猪油，下鸡蛋烘出个边缘焦脆，蛋黄带点溏心的荷包蛋，加水加酱油，再加一两滴的绍兴酒收汁，这还是她跟泸市人学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