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的脸色很不好看。
也许是因为,我在暗示他没有蓝锗有本事。
我跟着他,只能蹲在一起杀鱼刮鱼鳞。
我看着他,恨不得杠上开花再杠他两句,可是我又舍不得。我怕伤他的心,因为我知道心被伤到是什么滋味。
好半天我们没有说话,这冲突来得莫名其妙且突然,但其实我们心知肚明,无论是他还是我,心中的结从来没有解开过。
好半天,向宇沉默地躺回床上,不再说话。
我浑身发冷,觉得心灰意懒,又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无异于诛心。
现在的向宇,确实样样不如蓝锗。这个事实从蓝锗的弟弟嘴巴里说出来,或许对他的打击更大。
我爬回床上。我睡向宇的上铺,这种破床,无论上下哪个人一翻身,整个床就摇得夸张,放个屁对方都清清楚楚。
可是今天晚上,我好像一株枯萎的玫瑰,蜷缩在冰冻的深夜里,没有一丝力气动弹,蜷缩,萎缩,黯淡,殆尽,我是孤独得坍缩成一个质子的怪物,是被悲伤吞噬殆尽的,无穷尽的虚无。
向宇也不曾动一下,整个晚上。他也化作一座孤独的雕像。尽管我们离得很近——近到只是几十厘米,一张床板的距离,尽管如此。
但从今天起,我和他像是转瞬而过,曾经交汇但永不再相逢的两颗孤独彗星。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该气他。
我该装得和过去一样,岁月静好。
他不该回应我。
他不该受我的刺激。
他应该和过去一样,对我无动于衷。
……
我一晚上没睡。
我知道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但是我没想过,我居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掉链子,本该齐心协力回到国内,本该借助机会好好设计jack,但由于我的不能忍耐,我可笑的小心机,而让这一切瞬时停摆。
我为什么就不能再装下去呢。
我的愚蠢令人发笑,无怪乎向宇至始至终没有真正地喜欢过我。
很奇怪我这一晚上没有哭。
到第二天响起起床铃之前,我已经在甲板上吹了半小时风了。当我裹紧衣服从最下层爬到甲板上时,天还是黑的,这艘孤独的邮轮像一尾彗星,拖着一条白色的浪花形成的尾巴,消失在海与天的夹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