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心是他的到来,惊醒了睡在草甸里的那些小虫。
他一过来,那些小虫通通飞走了。
“怎么了吗?锗锗哥哥出了什么事?”
我丢开手中的蒲公英,竖起耳朵,全心全意地聆听着他的请求。
“夫人又在责罚蓝锗少爷,他撑不住了!上次的伤还没好,还发着高烧呐!”德叔一喘一喘的,说到痛心处,几乎呕出血来。
“姑姑?”我一听,也跟着急起来,我也像被惊醒的小虫,张开双臂,摆动着,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
“您快点去呀!快些!再快些!再晚怕来不及了呀!”
尖锐的悲鸣,在我的身后如擂鼓般不断咚咚,咚咚,咚咚,加急的鼓点不断咚咚,咚咚,咚咚,催促着我。
“哎呀!”我摔倒了。
膝盖很痛,可能出血了,但是顾不上了呀,我得去找姑姑求情,我得去救锗锗哥哥——
……
“蓝姚!”我被人再次呼唤,这次,我回到现实中来。
我揉揉眼睛。
向宇凑过来,与我额头向抵,片刻后不放心地拿体温枪对我来了一枪。
“没发烧,没事,我就是昨晚熬夜打游戏,今天又和沉舟撕了大半天,大概是累了。”我嘟囔道。
向宇露出放心的表情,说“我不过是去接个电话,回来就看你倒头在睡。”
“是有些困。”我打个哈欠。
“今晚先休息。”向宇说“明天找机会去会会德叔。”
虽然他说是“找机会”,不过应该已经都安排好了。刚刚那通电话就是为这个事。
不得不说,有向宇在就很放心。
若是拿旅游来说,向宇绝对是做攻略订旅馆带路的那一个,而我只要负责醒了上车累了睡觉就行。
当然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和向宇一起旅游是什么感觉,说来遗憾,我们迄今还没有正式一起出去旅游过。商务出差倒是有几次,但作为助理的我需要全程安排向宇的启程,向宇没机会展示男友力。
……扯远了。
我脑子里东一锄头西一耙,尽想得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思绪已经因为刚刚的那个梦变得无比混乱,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想不成正事儿了。
我洗澡出来,看书房那边亮着灯,于是揉眼拖着步子走过去,问道“又要加班吗?”
向宇头都没抬,简单地嗯了声。
我知他现在正沉浸在工作里,化身工作狂人,这种时候不需要去打扰他,我又见他身旁放着一壶我早上做的酸梅汤,心想也够他对付对付了,于是轻轻掩上门,自己回卧室里睡觉。
我嘭地把自己自由落体到柔软的床上,胡乱打了个滚,闭上眼睛,
感应灯自动把光线调到最暗,我的世界也一下犹如电脑关机,彻底停止运作。
又回到那个奇怪的梦里。
我不讨厌虫子,但虫子对于梦境来说,也并不是多受欢迎的意境。
我在深至齐腰的大草原上随意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天气还不错,有太阳,但是不热。
我就这么走着,走着。
我知道,虽然我只是随机地迈开脚步,只是没有目的地漫游,但有一只螳螂总会在这片看不见尽头的草原上出现。
他总会看到我。
那是一直永远挂着硕大眼泪球,永远让人产生悲悯和同情的螳螂。
他不协调的小脑袋和大大的双螯总是胡乱地舞动着,舞动着。那并不是快乐的手舞足蹈,否则他的眼睛里不该挂有泪珠。
再一次,他找到了我。
“蓝姚少爷,小少爷,您大发慈悲救救蓝锗吧!他这次又受了伤!严重的伤!他不让别人替他看,不让别人替他收拾!请您去劝劝他吧!哎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