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的医术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算登峰造极,但他并不狂傲自大。
自大往往源于无知。
而卫长风就像古希腊哲学家捷诺故事里的大圆圈,因为知道得更多,所以越发明白自己所知有限,越发虚怀若谷。
虽然他并不觉得姜翎会有破解之法,但还是想听听她的想法和思路,而不是一来就直接冷嘲热讽,或是质疑呵斥。
姜翎曾在她生活的世界见过类似病症,甚至还比这还严重许多,那位患者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医生已经让他准备后事了。
但那位患者家里有点儿人脉,耗费资源走关系找到了姜家。
姜家一位族老出手,硬是以针灸和内力推拿为主,汤药为辅,把人从阎罗手里抢了回来。
至于那人后来活了多久,姜翎并不清楚,反正她挂掉的时候,那人还活着。
往事已不可追,姜翎回过神来,正色道:“胸痹之症分先天之症与后天之症,先天之症只能养,无法治,但部分后天之症却可以缓解,从脉象上看,患者乃是长期饮食不当造成血脉拥堵,加重了心脏负担,随时会有器脏与血管爆裂的危险,但可以用针灸封住患者少量心脉,令血液流动减少,虽然此法治标不治本,但却可以为治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卫长风想了想,觉得此法的确可行,于是问:“只是封住部分心脉后,患者会十分虚弱,甚至卧床不起,这又要如何化解?”
姜翎摊手:“这哪里化解得了?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想蹦上天摘蟠桃不成?”
卫长风“嘶”了一声,“你还没成神医呢,说话就已经有神医的味道了,不错,为师看好你。”
他取笑了一番后,又正色道:“你这个思路确实不错,应该可行,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师受教了。”
他说完不等姜翎谦虚,又道:“为师有个疑问,你这身医术,师承何处?又或者我应该问,你师承何人?”
姜翎愣了愣,然后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道:“不瞒师傅,徒儿上次落水后,朦胧中看到一条河和一座桥,我走过那座桥后,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只是没等我细想,一个长着牛脑袋的人就把我一把推了回来,我醒来后,就莫名其妙会医术了,就是这样。”
一般说来,听到这么离奇的解释,正常的反应就应该像赵畅那样: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哈哈大笑,还大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师傅很傻很好骗?编谎话走点心行不行?你咋不说你上辈子是玉皇大帝呢?”
卫长风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畅,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我信。”
这次轮到姜翎吃惊了,“不是吧,师傅您还真信?”
卫长风点了点头:“为什么不信呢?如果没有更合理的解释,那么这个看似荒谬的说法,便成了唯一说得通的理由了。好了,不管你师承何处,反正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师傅了,名分已定,赶明儿当着你皇祖母的面儿给我磕个头,这事儿就这么妥了。”
既已确定了姜翎的确会医术,而且水平还不低,卫长风便毫不迟疑地把从南华打劫来的一大包药材悉数交给了她,只是叮嘱她不可浪费,并言道:年份高的药材极其难得,有时候采药人甚至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要慎重珍惜。
姜翎忙郑重承诺绝不浪费,并再三保证好钢一定用到刀刃上,卫长风这才带着一脑门官司的赵畅离开了芙蕖院。
那师徒二人都快走远了还有声音传回来:
“老头子您真信啊?”
“真信。”
“您是什么时候伤到脑袋的?要不找个大夫给您瞧瞧吧,都说医不自医……哎哟,老头儿你干嘛打人?”
“……”
姜翎其实也摸不准师傅到底信没信,不过她能看得出来师傅并不想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