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那个寂寂无名、传来最多的便是战事还有苦哈哈的日子近乎蛮荒之地的锦东,成了不少人雀雀欲试之地。
殷承祉没有入京,也并未逗留,离开了皇陵便直接返程了。
来时满腔愤满气势汹汹,回时心境平和,或者该说是长进了,不喜不怒的掌权者其实才是最好的掌权者。
锦东之王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被清晰左右理智!
这或许是殷承祉这一趟千里奔袭最大的收获。
至于其他……
皇帝承诺,给予锦东最好的政策以及物资,算作是他作为兄长对于弟弟的补偿,哪怕他没有做错,可让弟弟难受,便是兄长之过。
殷承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从殷长乾的嘴里说出这些话来,似乎当日西北的赶尽杀绝真的不存在一般。
他该信他吗?
可除了信,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管是身为皇帝,还是身为一个从小便不在一起成长,本就没有多少情分的兄长,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还能有什么好怨愤不满的?
正如皇帝所说的,若是他容不下自己,何须浪费这般多的心思?直接一道圣旨便能让他从此翻不了身,甚至连命都可以没!
更何况,即便他真的不将庶民生死放在眼中,可江山的稳固、天下的安宁,他不会不在乎!如何更能坐稳皇位,如何更能让永乐皇帝的名号在将来青史中留下好名声,殷长乾比他更懂,而他历尽艰辛走到这一步,不会是想要当一个人人喊打的昏君暴君!
殷长乾是想当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的!
从战场上一下来便直奔京城,从皇陵离开便回锦东,哪怕回程没有那么急迫的缘由,可依然是日夜兼程。
仓促撤军之后需要安抚军心,需要重新布防,需要注意蛮族动向……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而没一件都不得不仅剩处理。
他信任手底下的将士,也知道聂荣经验丰富。
可他才是锦东军的统帅!
出兵是他做出的决定,如今,烂摊子也该他自己收拾才是!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途中的休息上。
如此高强度的赶路,等回到了闾州,殷承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却还是没倒下,十分硬朗地投入到了处理撤军之后的后续事宜当中,忙的更是脚不沾地了,连喝口水都没时间,夜里的主帅营帐从不灭灯。
“伤残兵士的抚恤一定要核实清楚,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军需消耗还没统计出来?”
“蛮族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闾州各郡县百姓的情绪也要注意……”
已经子时正刻,营帐还是人员进进出出,燕王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来,偶尔发出的叱喝也能让人半夜里打个激灵。
冯殃走进了营帐,见到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公文以及坐在公文中间那个邋遢的丝毫没有皇子龙笋风范的少年,不,如今或许不能称之为少年了,十八岁的年纪已然过了少年时期,是最意气风发最该年少轻狂的时期了,而眼前这位……竟然连胡子都长出来了,她有些搞不清十八岁的男孩儿可以长胡子没,但是却知道这孩子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少年称不上,怕是连年轻人都用不上了,直接进入青年期算了。
她走了过去,将方才张华忧心忡忡递给她的食盒放在了他面前。
“我说了我不吃……”忙碌中的燕王殿下一边抬头怒斥一边扬手便要将那碍着他的食盒扫出去,就在这一刻,声音停了,人也僵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师父?”
“嗯。”冯殃颔首,“还能认得人,挺不错的。”
殷承祉只觉头脑被轰了一下,猛然站起来,可能是坐的太久,又可能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人晃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