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面子上,一天三百——别再让爷多说一个字,爷的脾气不好!”说完汤老三头也不回得在两个走狗的阿谀奉承里扬长而去。
“鬼脸儿,我没事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婉儿抽泣着走过来,扯了扯沈稷颤抖的衣袖,悄悄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谢谢大叔大爷们,你们坐 我哥这就给你们做。”婉儿一边擦着脸上的痕迹一边挤出天真爽朗的笑容——穷人,是没有资格伤感的,包括在场诸人,也不得不按下心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哎~”一声叹息,不知是为了这个过早懂事的孩子,还是为了只能选择视而不见的自己。
卯时刚过,码头上的人迹已经渐渐稀疏。最后一个顾客孙四哥吃完抹了抹嘴,很满意地放下十个钱转身离去——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笔买卖了,男人们该回去养精蓄锐以备接下来的辛劳,而女人们则开始出没于街头巷尾,准备开始白日的营生。
弋阳码头只有每天黎明前寅时到正午才得以清闲——汹涌的潮水只会在一天中的这段时间褪去,而这时那片遍布暗礁的浅湾根本容纳不了稍大一点的船只。
潮水虽然已经开始褪去,好在港口的几艘船只吃水都很浅,经过一夜的忙碌货物都已经搬进了各家的货仓,只待天明时分由车夫运往城里的商行。
“鬼脸儿,回去吧?”婉儿就着清冽的江水清洗着碗碟,夜晚的江水冰冷刺骨,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 嗯,好。”沈稷麻利得收拾着桌椅,其实不过是两张桌面和十条板凳而已,很快就捆在了搭着炉灶的推车上。
“这是昨晚的钱,四百二十文,除去给老头儿买药的钱和本钱,还能剩一百 ”婉儿拿着钱袋数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越皱越紧——她还在想汤老三的事。
“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今晚,我们再换个地方。”
“ 嗯。”
港口是整个窝棚寨的中心,因为这里依河岸而建——看起来破败不堪的这一边是苦力们生活觅食的地方,而另一边却热闹繁华得多。
往常沈稷都会选择靠近货场的这一边摆摊,因为这里是脚夫们来往必经之处。但是今天他们却鼓起勇气走到了另一边——虽然这里相较于破败不堪的对面富丽堂皇了许多,但若非逼不得已,他俩绝不愿主动靠近半步。
窝棚寨的人管这里叫红灯巷,虽然比不上城里,却是这破落贫困的穷人堆儿里唯一看得到灯红酒绿的地方——故名思言,这里木屋上十家有九家一入夜就挂起一盏红灯,这代表一种古老的营生。
即便是简单的木屋在窝棚寨也算得上稀有,而木屋对面的港湾里,则是一艘艘富丽堂皇的画舫。
与木屋只做脚夫,小商贩和水手的生意不同,这些画舫里无一不是非富即贵——但只要是人,总归得吃东西。
“呦~这不是沈小哥儿嘛,怎么着?想姐姐们了?”
“早就让你来这边做生意,姐姐们又不会吃了你~”
“三碗馄饨 姐姐可是照顾你的生意了——什么时候,也来光顾姐姐的生意啊?”
沈稷这次是真的不敢抬头,夜色深沉却也捂不住莺莺燕燕的轻薄罗衫下若隐若现的白嫩丰满——旁边的婉儿嘴撅的老高,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的姐姐们一个个都是那么苗条纤瘦。
“哼~花枝招展,俗不可耐 ”婉儿的声音就像蚊子叫,大概是她自己也觉得这话言不由衷。
“婉儿妹妹,你可真不能再吃了,瞅瞅你那小脸儿,以后可没有男孩子喜欢了~”
“咱们小婉儿啊~虽然胖了些——可你们看看这眉眼,可标致着呢~”
大约是因为看到了婉儿撅起的小嘴,两个姑娘一唱一和得不出几句,便终于逗出了她脸颊上的那一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