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戒纵欲、戒贪财”,以此追求精神上的圆满和超脱。
或者说,他们的信仰,即是自己的本心。
这理念与神州传承千年的稷墨学宫几乎如出一辙——不信鬼神之说,对于世界本源的探索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所不同的是稷墨学宫注重的是外在的物质探索,而绝悔道更在乎对内在心灵的磨砺。
而随着百年前稷墨学宫的不世天才公输翟用木头造出了飞鸟,一举奠定了求知派在朝野的地位之后,那些传统的鬼神之说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绝悔道所取代,如今大多数只存在于百姓口口相传的敬畏之中。
世上有没有鬼神没人知道,但是人心中一定有,所以有人的地方,便有鬼神。
沈稷的心里现在就有一只恶鬼在蠢蠢欲动——复仇的恶鬼。
斜阳西垂之后,由解少禽和范猗做东,请来了山阴城顶尖酒楼来仪轩最负盛名的庖厨在法源寺内大排筵宴,主宾自然是慕流云和百里涉,沈稷区区一个昭武校尉本来是没资格上座的,但他是慕流云的亲信,待遇自然不同。
锦绣屏川垂日暮,笙箫宴乐羡凡殊。
罗襦半掩丁香玉,醴酪微醺金玉奴。
酒宴之中不仅有醇酒,更缺不了的便是美人,霓裳鸣鸾宴歌舞的酣畅让这里完全没了寺庙应有的法相庄严,浑如俗世浊尘中最冶艳的所在。
扑面而来的脂粉气和靡靡之音让比丘们有意退避三舍,然后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通往花花世界的大门。
所以沈稷看着这些所谓的官吏豪强愈发的不顺眼,清净之地尚且如此,红尘俗世可想而知。
他死死盯着对面已经酒酣耳热的解少禽,一只手始终按着后腰上鹣鲽的刀柄——慕清平要他三年不可动用鹣鲽,他一直谨遵教诲,上一次在宫中是下意识地出手,但是今天,若要杀这个人,他必须破一次例。
解少禽再次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沈稷这边,一杯酒在他颤抖的手中洒了足足有多一半,他满脸堆笑,显示着不恰当的谄媚——论品级他比沈稷更高,按理说应该沈稷去敬他的。
“沈校尉 本官~呃~本官~本官一定要跟你喝一个!”解少禽一只手按上了沈稷的肩头,硬生生把那只杯子怼到了他的嘴边。
“解大人,我不会喝酒!”沈稷险些抽出鹣鲽,但是他还是攥紧了拳头强忍下了这种冲动。
“不会喝酒?慕大人麾下的锋镝竟然不会喝酒?横行沙场的骁锐竟然不会喝酒?就这一杯!喝完这一杯~我~我告诉你个秘密!”解少禽不依不饶地继续劝着,看样子他是喝多了,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沈稷的耳边,就那么瘫在他肩膀上对着他的脸喷着酒气。
沈稷的怒火几乎烧毁了他的理智,偏偏这个时候慕流云也过来了。
“沈稷啊,不要驳了大人的面子,如此良辰美景,别扫了大家的兴致。”他拍了拍沈稷的另一只肩膀,像是看出了沈稷几近失控的杀意一般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说了不会喝!就是不会喝!”沈稷突然甩开了解少禽,在众人的错愕之下就此拂袖而去。
“沈稷!沈稷——解大人,你没事吧,行伍中人,直性子,大人别见怪别见怪,来来来,我敬大人一杯!”慕流云搀起重重摔在地上的解少禽,陪着笑脸递上了一杯酒。
解少禽被这一摔,似乎酒也醒了不少,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所以他双手接过那杯酒满脸笑意地一饮而尽。
四周隐隐有了些嘲笑声——一郡太守又如何?还不是要在刺史大人面前卑躬屈膝。
只不过他们看不到解少禽略微回首时的目光,原本迷醉的双眼里忽然有了些一言难尽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