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之试可行匿名制——考前由监考将座位分别编号,考生入场前统一着装覆面,同时领取对应号牌自行妥善保管。试毕,考生留卷于座上自行离场,再由监考将试卷按考生所属序号标注,之后交由专人誊写。誊写完毕有标注原卷即刻封存,只将无标注誊写卷交由主考统一评判,”他说道这里的时候,慕流云也几乎忍不住为其击节赞叹,即便他强忍着激动装做一脸淡然,可他不断敲击桌面的食指也瞒不过叶浚卿的眼睛,他继续道,“如此,主考不知卷出谁手,监考不知座上何人,誊写可知试卷优劣却无机可趁,待放榜之日,考生全凭手中号牌认领答卷 由此,除非考生自愿,否则舞弊者断无可趁之机!”
叶浚卿言若滔滔,话音未落便已面红耳赤,他从未举杯,却胜似酒酣耳热——一来因为身体虚弱,二来也未必不是心潮澎湃。
“叶浚卿 有此四策,百年之后,天下士子皆当尊你为师!”慕流云沉吟许久后忽然间拍案而起,疾步走到叶浚卿身边伸双手相搀。
“大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叶浚卿顺势起身,一时间两个人就那么站着执手相望,似有万语千言却偏偏寂然无声。
“可惜啊可惜,如此人才,哎 ”一旁喝得有些醺醺然的长孙劫却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老先生是说我的病?”叶浚卿笑道,一脸泰然之色似乎已经无所谓恩科之事。
“嘿,算是吧,表症老夫尤可为,隐疾老夫实无力啊~”长孙劫端着酒杯往嘴里抖落着几滴残酒,扫向叶浚卿的余光却全然没有话语的惺忪之态。
“谢老先生牵挂,错过恩科,下科再考就是——既然今日慕大人不打算要我这条命,等三年又有何妨?”说罢粲然一笑,接着与慕流云伸手互请,然后各自落座。
“如今距离恩科开试尚有近三月,山阴距离平京不过月余,何来错过一说?”范猗不解地问道。
“这位是城中来仪轩的范先生吧,久仰久仰——哎~阁下有所不知,在下因贪杯以致醉卧街头得了风悸之症,每日头痛欲裂不思饮食,只有在这法源寺内方可稍缓,如今幸得这位孙老先生妙手,可也得修养月余方可安然上路,到时即便走得到平京,怕是贡院也已经闭门了 ”谈及此事,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适才的意气风发顷刻间便换了意兴阑珊。
“慕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解少禽看看黯然的叶浚卿,又笑盈盈地转向慕流云询问道。
“可是要联名作保,助叶公子一臂之力?”慕流云笑道,二人眼神一错,似乎很多话便以尽在不言中。
关于科举误考,朝廷曾有明令,若杰出士子因缘错过会考之期,若得州郡官员保荐便可直入贡院,哪怕考试已经结束,只要有州府的荐书也可单独补考——当然,这现在也成了科举舞弊的破绽之一。
“哎~老夫年纪大了,不行了,喝不动了,沈稷啊,陪老夫出去转转,醒醒酒~”长孙劫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外就走,经过沈稷身边时却暗自伸手将他一掌托了起来,沈稷不明就里地站起身后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不得已只能搀扶着老头儿向外走去。
屋外已是夜幕低垂,沈稷甫一出屋便感觉手中一轻,老头当即健步如飞起来。
“长孙先生,你?”
“哼!我只是看不下去那个小王八蛋装腔作势!”
“装腔作势?”
“丢人啊~可悲啊 一个刺史一个太守,竟然让一个白身士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其蠢如猪,愚不可及——那小子由始至终便是要慕流云和解少禽联名保举他!”
回头看了看沈稷的一脸茫然,长孙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不愿再多说,当下气鼓鼓地一把甩开了沈稷拂袖而去,一边走一边甩下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