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小人同而不和,党而不群。
意即君子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更愿意尊重他人思想之独立,乐于交流互进却不屑于结党营私;小人则恰恰相反,他们更喜欢为了利益纠集,即便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上也会装做形如莫逆,所为的不过是可以随时随地见机行事,或逢迎阿谀,或落井下石。
百里涉因为这句话对那个少言寡语的段之泓刮目相看。
那一年尚书房之中,段之泓与五皇子段延恺大打出手,他险些用一方墨砚酿成血案,好在百里涉及时制止了他,否则还有没有今日的横山郡王都是未知之数。
起因是太子的一番慷慨陈词,其中既有君臣之道,也不乏兄弟之谊和父子之恩,连百里涉都暗自赞叹其行文流畅、立意高远,可偏偏段之泓却对这种冠冕文章嗤之以鼻,隐隐面露不屑之色。
段延恺无意间发现了他神色之中的轻蔑,于是一向以太子亲卫自居的他便立刻飞奔过去狠狠扇了段之泓一个耳光。
段怀璋自然会阻止,不过也仅仅是口头上而已——眼见段延恺那一巴掌挥出,他却只是坐在那里,用余光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于是一场械斗就此开始,瘦弱的段之泓用了几乎所有可以顺手拿到的东西作为武器,对人高马大却只会虚张声势,从未真正与人打过架的段延恺进行了单方面的殴打。
场面几近失控,偌大的尚书房里有人哭有人叫,甚至还有段宣忱这样的好事者站在桌子上加油助威 打人的愈加凶狠,挨打的几乎血流满面,直到最后段之泓抄起那块墨砚眼看就要砸下去的时候,惊慌失措的百里涉才慌忙前去阻止。
之后段之泓被责打十廷仗,过程中他既不求饶更不喊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那句话。
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
小人同而不和!党而不群!
监刑的百里涉苦劝无果,他甚至请旨代段之泓受刑,然而段耀不允,他貌似心有不甘地铁青着脸,好像恨不得自己去亲手行刑。
百里涉事后对人感慨,此子若非庶出,当可为栋梁;若非皇族,亦可为鸿儒,可惜生于皇室却不得欢心,身负才学却困于萧墙,加上为人偏执乖戾,又当众顶撞了皇帝和储君,可怜此生再难有作为了。
果然,不久之后他便被封了个横山郡王的头衔被变相逐出了宫廷,而如今的横山郡已在周国治下,所谓食邑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那一年,段之泓十二岁,段宣忱六岁,段怀璋十七岁。
往事如烟,如今的段之泓已非当年那个孩童,百里涉也早就两鬓染霜。
“师傅今日何事前来?”段之泓双手端上一盏香茗,然后恭恭敬敬地垂首肃立一旁问道——天下芸芸众生他皆不放在眼里,唯独这个当日曾为他受刑之事苦谏以致磕破了额头的恩师,他从来不敢怠慢。
别说太子,便是段耀他的父皇,也从没有得他亲手奉茶的荣幸。
“殿下,下官今日此来,是替朝廷宣旨 但是,恕臣直言,殿下最好称病推脱 ”百里涉哪有心情喝茶,他手里攥着那道圣旨,不想拿出来却又不得不拿出来,左右为难。
“师傅今天怎么了?您不是一直教导学生要公忠体国么?怎么今日反倒要学生称病抗旨了呢?”段之泓轻松的一笑,随即撩袍跪倒道,“臣,横山郡王段之泓,恭聆圣训!”
“你!哎~罢了 横山郡王段之泓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上承天恩统率兆民,四海八荒皆我赤子,自继位以来,无论黔首功勋无不以宽仁相济,苟非凶恶断不加诛。”
“然黎越不幸罹生祸端,首恶米邱窃据瀚海屡开战衅,以致南疆锋镝交加、君臣逋亡、人民离散、畜牧荒疏,故有六部郡主宁缃驰章告急,请兵往援。”
“惟治世以文,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