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营寨的火光将天边染出一线血色, 这是晁申已经围歼了赵俨和宁缃的信号。
肖豹不免洋洋得意,这一次他哀牢部又不费一兵一卒便坐享其成,来日回到龙城,自然免不了厚封重赏。
可奇怪的是那支奇兵却迟迟未见动静,哀牢斥候的消息绝不会有错,因为大漠里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瞒得过沙狼的耳目,那千余人迂回到舍龙驻地西南三里外,便不再有任何动静,为防打草惊蛇肖豹没有再派斥候去刺探——他相信风会给他带来敌人的气息,继而告诉他敌人的动向。
该死的吴人散发出的恶臭依旧那么浓烈,可是眼看归义部的方向兵戈渐稀,他们却依然不为所动,肖豹绝对不相信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识破,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胆小的吴人再一次因为他们的怯懦无能而逡巡不前。
肖豹看着那支奇兵埋伏的方向,轻蔑地笑笑,吴人在历史上曾有不止一次的机会剿灭黎越六部,可问题永远出在他们自己的内部,或是自己人给自己人下套使绊子,或是为了保存实力而对军令阳奉阴违。
这一次应该也一样,肖豹肯定,若是赵俨和宁缃攻来,那么那支奇兵必定会适时地出现。
但那是不可能的。
肖豹索性坐在了沙地上,抓起一把沙子任由它们从指缝中流下,在他眼中这些沙子就是那些吴人的性命,他看着沙子缓缓下落,在落地前就被瀚海的风吹成倾斜的线,然后飘落在地上,和无边的沙砾混合到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哀牢部的信仰就是人死如沙,敌人也好,亲人也罢,最终都会成为这瀚海的一部分,所以人活着的时候只需要尽兴而生,任何束缚天性的说辞都是别有用心的异端。
这也是哀牢部四处劫掠商旅,即便是六部会盟之后的数百年也不曾彻底禁绝的原因,也是让黎越同胞都对他们嗤之以鼻的根源。
而最看不起哀牢人的,就是那些归义人——想到归义人,肖豹又难免想到了晁申那张臃肿邋遢的脸,这蠢货总是自命黎越正统,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近千年前,当黎越还是一个部族的时候,他的祖先曾经向虞唐人称臣,从而得了这个在肖豹看来充满了屈辱的名号。
偏偏这些不知羞耻的贱种还以此为荣。
这一次,又是他从哀牢健儿的手中抢走了手刃啸月城守将的机会,若不是酋长千叮万嘱要他大局为重,他真的想立刻动身,趁乱结果了这个死胖子。
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就有人马的嘈杂从身后渐行渐近,很快他就看到了滚滚的风尘,其中还隐约可见归义人那支固执保留着虞唐色彩的旗帜。
“都司,好像是晁申的人马~”
“废话,老子不瞎 他妈的,又让他们抢了功劳,他妈的!”肖豹愤恨难平,索性一脚踢倒了多嘴的亲随,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起来。
“都司,您看,好像、好像不对劲 ”另一个亲随似乎看出了异样,像是害怕自己也遭受毒打一样嗫嚅道。
肖豹不耐烦地停下了手里的鞭子,几步攀上沙丘抬眼望去,果然,那不像是凯旋而归的样子,队伍的先头已经抵近,烟尘之中隐约人影攒动,更可见旗帜迤逦歪斜,行伍凌乱无序,比起行军更像是在逃窜。
“妈的,这帮蠢货败了!快,整兵出击!”肖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慌忙滑下沙丘,先是冲着自己的传令兵大喊,继而转身对亲信吼道,“你,去看看那边!”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段归之前埋伏的沙坳。
“呜~”号角声起,喊杀声急。
“妈的!你们这帮废物!晁申呢?”肖豹拦在溃兵面前声嘶力竭地大吼。
“晁都司、晁都司他被吴狗给砍了!”慌忙逃窜的归义士卒边跑边喊,好像身后有沙暴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肖豹一愣,晁申的武艺在黎越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