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夕肃立于堂下,垂首躬身不敢稍动,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今天一早,一只比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鹅还大了足有一倍的隼在他头顶盘旋了许久,之后猛然如扑食般从天而降,当场便将他掀翻在地。他正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却发现那大隼只是直勾勾地歪头看着他,好像并无恶意的样子,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那大隼却一摇一晃地靠近了他的脸,然后转身露出自己肥硕的屁股,随后谢晨夕亲眼看到那一圈绒毛抖动了几下之后突然绷紧竖立,接着一股黑白相间的污秽从中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淋了他一头一脸。
若不是因为其中还有一个明显藏着什么东西的竹筒,这只该死的扁毛畜生早就成了他锅里的晚餐。
谢晨夕强忍着恶心打开竹筒取出了其中的书信——其实不过是一张纸条上的几个字,“啸月城驻防图,速回,陆。”
他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持书来见段之泓,似乎生怕晚来半步会遭遇什么不测。
堂上正襟危坐的段之泓喜形于色,司徒靖说的果然没错,陆昭明尚在人世,而且必定是投靠了黎越人——这条消息表面上什么也没说,但实际上已经泄露了重要的情报。
五部联军不日即将攻打啸月城。
“很好,本将稍时便令人抄录一份城内驻防图给你,然后立刻给他回信!”
“卑职不敢……”
“呵呵,有什么不敢的,城内驻防图尽管给他,至于城外么……你一无所知,懂么?”
“是,卑职明白!”谢晨夕立刻明白了段之泓的用意,城内如铁通一般,敌人断然进不来,因此驻防图得之无用。
城外的大营才是关键所在,若是懵然不知进而轻率攻城,必定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今日艳阳正好,谢晨夕的这个消息更是令他心情舒畅——城外大营早已准备就绪,驻扎的地点位于啸月城西八十里外绝壁下的一个沙坳之中,而黎越五部联军必是自东南而来,所以若没有内应,断难发觉这一支致命的伏兵。
偏偏唯一的内应谢晨夕早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
“大将军,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百里视蹙眉沉声,满脸都写着疑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这个谢晨夕偷偷将咱们分兵的计划告知陆昭明怎么办?即便知道又如何?司徒的阳谋无懈可击,他们只有三个选择——其一,孤注一掷猛攻啸月城,但不免被前后夹击;其二,集中优势兵力先拔了城外的大营,但你别忘了,他们若是朕这么做,必定要把自己的尾巴露给啸月城,结局还是首尾难顾 而且,想要不动声色的绕过啸月城偷袭西大营,除非他们的大军都会遁地;第三,如果他们兵分两路,那西大营的两万人马便有机会突围而出,先歼敌于啸月城下,再据险而守断其归路 总之,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便立于不败之地!”片刻之前还满面春风的段之泓忽然间神色一冷,接着换上了一脸凝重蹙眉道,“除非,有人假公济私断我们的粮秣供应 ”
“你是说,段怀璋?”百里视也立刻意识到了最大的敌人并非黎越,而是远在建康的国之储君。
“但愿陛下还能多撑些日子 让尊敬的太子殿下在我们平定黎越之前,不得不继续做他的贤明储君 ”段之泓生平第一次担心起了那个曾经被他称作父亲的人,而原因竟然是因为只有他一息尚存,自己那个凉薄歹毒的哥哥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背负祸国之名为代价,将自己置于死地。
自古天家无父子,当然更无兄弟。
“你们在商量什么,怎么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司徒靖最近很悠闲,上一次来府衙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这些日子他每日只是陪着褚竞雄城里城外地四处游玩,恨得那个不得不驻守西大营的琅琊王段归每次见到他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