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风烟滚滚,却不是因为沙尘的咆哮——实际上最近这几天,都是瀚海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
弥漫的沙尘来自于不安份的沙驼和跃跃欲试的战士,啸月城上的百里视已经可以看见远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甚至不用派出斥候,只需望一眼便知敌军绝不会少于两万。
黎越叛军在玩腻了互相试探小把戏之后,终于想要正面来一次硬碰硬的对垒了。
敌军初至之际,他便一心想要出城搦战,但是却被司徒靖阻止了,按那个小白脸的说法,现在敌强我弱利在坚守,断不可轻易出战。可百里视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打仗,当然是冲锋陷阵枪林剑戟来得痛快,蹲在城里守着,即便赢了也是憋屈。
可段之泓一再告诫他说,再不痛快的胜利也好过兵败如山,所以百里视也只能耐着性子遵奉将令。
叛军的两部人马已经抵近到了城外不足十里,段归和宁缃已经彻底被隔绝在外。
“将军!他们似乎准备攻城了!”顺着小校手指的方向,他果然看到敌军阵营之中涌起滚滚烟尘,里面是杀气腾腾的一哨人马。
很快,尘土飞扬中便隐约可见强弓劲弩和闪亮的弯刀,紧接着箭矢裹着黑烟如蝗群般飞舞而来,直扑城头,仿佛想要将高耸的城墙啃噬殆尽。
箭矢落下后瞬间便绽放成一朵闪耀的火花,火花孵化成火蛇,火蛇蜿蜒成网,随后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汹涌成了一片火海。
“竖起藤牌!灭火!摧山弩炮听我号令——三,二,一,放!”
就像是预演了无数遍的戏剧终于揭幕一样,双方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见招拆招。
所谓战争,其实就是一个双方争夺先机,然后按照彼此都早已烂熟于心的套路去应对,并在进退之间寻找对方的纰漏或制造对方的失误,以求一击将敌人置于死地的猜谜游戏。
只不过这个游戏的赌注,动辄便是千万人的生死。
摧山弩炮以火药为动力,点燃之后在几乎封闭的空腔里制造出巨大的爆炸,再以之推动那些锋利无比的三棱铁矢——不仅射程远超一般弓弩,更兼短小精悍因此速度飞快,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唯一的缺点便是弩炮本身体积庞大移动不便,只能用于守御而完全无法用于进攻。
铁矢如雨——是真的如同绵密秋雨般斜斜而下,黎越人柔韧的皮甲在弩炮面前直若无物,随着“嗤嗤”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前还生龙活虎的黎越战士们被逐一洞穿,然后像被穿破的麻袋一般萎顿,接着跌下坐骑,必死无救。
“啊~”
“撤!快撤!”
“冲到城下!那里才是弩炮的死角,别后退!”
三千人马,不消片刻便像是被镰刀割过的麦茬一样齐刷刷地矮了一截——运气好的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运气不好的,早就已经连人带坐骑一起活生生地被铁雨撕成了血花和残肢。
少数几个聪明人带着伤顶着铁雨冲到高耸的城墙下,但即便是这样也只能是延缓死神的脚步,这几十人根本不敢离开这个死角,因为哪怕露出一点点都会立刻就会被城上的乱箭射成刺猬——对付这区区几个残兵根本用不到摧山弩炮,弓箭就足以让他们瑟缩在这个死角里活活饿死。
“一队退,准备装填——二队上前!”一丈多长八尺多宽近一人高的摧山弩炮几乎全部为精钢打造,只能依靠城头的滑轨缓慢异动,而且每次都要近百人合力推动轮盘方可。
眼见摧山弩炮退后,魏兵知道这一轮攻势的间歇期到了——城头这重逾数千斤的恐怖武器虽然令人胆寒,却也费时费力,现在,他们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可以不必面对那恐怖的铁雨。
黎越人再一次发动了冲锋,城下的几十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想要趁机冲回己方的阵营——可随着魏兵鄙夷的神色和毫不留情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