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这一次这事情,可不简单哪 ”
长孙惧倒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一边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一边回味着悠然的茶香,手边除了茶壶还有一把足有小臂长短,通体莹白如玉的象牙不求人——从瀚海席卷而来的酷热卷起阵阵的风沙从城里呼啸而过,不仅扰得人坐卧不宁,更是将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搞得肮脏不堪痕痒难耐。
偏偏这地方又极其缺水,城里每天都可以清水沐浴的豪奢富户屈指可数,他无疑正是其中之一,但仅仅因为这区区几桶水他就几乎招来了半城百姓的流言蜚语,为免招人嫉恨坏了大事,长孙惧也只能权且用这物件儿暂时抑止痕痒,只是单薄的衣衫却实在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飞沙。
“吕奕断然不会允许两国和亲之事发生,他要的是一战成名自此权倾朝野,最好再能借机将慕大人的势力一举铲除,那时他虽无黄袍,哼哼~与皇帝也就相差无几喽~”
所谓人老精鬼老灵,长孙惧无疑就是一个成了精的老鬼,也许他从未置身于朝廷,但在宫中太医院任事多年,这尔虞我诈互相算计的戏码他看得绝不比任何人少。
“所以慕大人才会派我沿途暗中保护送婚使团 ”沈稷却依旧是那身黑色的打扮,头上更是扣着个黑纱帷帽,一眼望去十足一个刀头舔血的江湖游侠。
“真的不用老夫陪你去?”
“不必,大人说了,只需送到扬州地界即可,吕奕应该不会大胆到在国境之内下手 另外,他特别叮嘱啸月城不容有失,务必要留得力之人驻守——一旦和亲不成,南征之际我等还有大用。”
“也好,其实这地方除了风沙恼人之外,倒也挺逍遥的 你小子最好机灵点,千万别让这仗打起来——老头子我也就能再过十年八年的安生日子了,等我死了,你们爱怎么折腾这么折腾去 ”
“那 徒儿走了 ”
“ 路上小心点,前几日一线牵的飞鸽传书中也提到了此事,看起来这次那姓吕的下了血本。”
“知道了。”
沈稷转身告辞,和他一般装束的二十余人紧随其后,这些人每一个都脚步沉稳虎虎生风,一看便知是精锐中精锐。
为了这一次行动,沈稷特意回到啸月城来亲自调集人手,云记商号此刻几乎已经成了空壳,除了长孙惧之外,就只剩下些不知内情的伙计和杂役,但沈稷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能伤到长孙惧的人,恐怕整个江东也找不出半个。
出离啸月城,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即便如此赶到皇都镇时也已经过去了七八天,而他们甚至不用多方打探,便有送婚使团的消息不断地顺风飘进耳朵里——江东的吴人大多在骂朝廷委曲求全丢人现眼,居然把长公主嫁给敌国为妃,但实际上每个人恐怕都在庆幸战火不会重燃,越是那些骂得狠的人,越是那些激昂慷慨大声疾呼要和北周见生死的人,其实越是在心底乐得不可开交。
“使团走得是荆州方向,应该是打算经陆路去荆溪口 上马继续追,务必赶在他们之前抵达荆州。”
“是。”
滁州境内此刻堪称枪林刀丛,各郡县驻军加起来不下五万,稍有些江湖经验的人都不会蠢到在这里下手,但咫尺之遥的荆州就未必了——狐氏养精蓄锐多年的私兵此刻已尽成了朝廷的官军,境内的防务简直堪称千疮百孔,是以如果有人想要劫杀送婚使团,毫无疑问必定会选择在荆州下手。
荆州和滁州交界第一座城镇,是一座名为许的小县城。
许县人口不过一万多,除了农户之外大多是写来往于两州边境的商户,作为行商的中转站,比起一般的县城来倒也算得上富庶。
送婚使团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十里之外,四个时辰之后的傍晚时分他们就会入城歇宿,而沈稷一行人只要提前住进附近的客栈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