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些亲族们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罢,一家带着一家亲,一户帮着一户的忙,这人情牵扯着一家又一家,争夺起来,又有几家能幸免于难呢?到时候就都不太平了。
他罢反倒要太平许多。
这不是一族之长所做的事,可苑娘既然说出来,常伯樊在长长的犹豫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苦笑道就让他们胡闹一次罢。
闹大了,就知道有人当家作主,主持公道的好处了。
只是放任一次,族内注定会伤和气,看的明白的也会清楚他的不作为,到底是与他为人相背。
可是他着想的同族中人不会为着他着想,而说出这话来的妻子,却是真心为他着想,见不得他委屈。
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听到他话的叹气,苏苑娘垂眼看着裙面不动,半晌后,她道你担着他们,他们要是念你的好,那担了就担了,可他们不念,你一个人能担得起他们的一时,能担得起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吗。
常伯樊苦笑不休,他看着她紧紧抓着裙子泛白的手指,喑哑道是啊,担不起,担不起啊。
只是人与人,哪是这般说的清道的明的。他不照顾亲族,罔顾他们的生死,他与他父亲又有何异?他无族长之信,就无族长之威,到时候人手哪来?威信何来?
他行走江湖,凭的是临苏常氏一门族长的名头。
不是他想担着他们,只是形势由不得他任情纵性,他只能一步推着一步,慢慢地把他手里垂死的局面盘活罢了。
这些话,说给她听,她能懂吗?常伯樊心中百味杂陈,看着她皎白的侧脸,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担忧、抚慰,他按捺下脑中的百端交集,颇有些小心地探出手去aahelliaahelli
他摸到了她的手。
苏苑娘被他冰冷的手触碰到的一刹那,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随即她飞快回握住,抬起脸来,讶异道怎地这般冰?
她起身,朝外道茶水可到了?去催催,再打桶热水来aahelliaahelli不了,大方,你去浴室备桶烫水,老爷要沐浴。
她牵着常伯樊的手而起,常伯樊因她而起身,看着她径连下了一通吩咐,那悬挂在心间的石头就似有了落着点,不再压迫着他,常伯樊等她回头来,朝她笑着浅摇了一记首无碍,我不冷。
那手为何这般地冰?
常伯樊不知要如何说才好,默然片刻后,他道我在想事情。
能把手想到冰了?苏苑娘不解,眉头轻蹙起。
此前我应与你有说过,常氏一族与我同心之人少,对我信服者不多,几年以来,我挖了心思从亲戚们家中寻来可用之人,盐银我也尽我最大所能与他们分去,可即便如此,道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人不知繁几。他们如何想寻思的,我心中明白,就如他们明白我放弃不了常家的名头一般。苑娘,常家散了,是没几个人能得好,可它若是真的倒了,最难的却是我,我无名可借,无人可用aahelliaahelli常伯樊见她把他的手带到了她的袖内暖着,心口突兀地剧疼了一下,等缓过了这阵疼痛,他方接道苑娘,正如寒门难出贵子,没有常家名头罩子,我在外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是啊,这是难处,是他上辈子最大的难处罢,这难处,并没有她的重新来过就消失了。
可她终究还是变了一些的。
苏苑娘握着他的两手,靠着他不知从当沾染了湿气的肩头,靠了片刻,她方觉出那片湿意是从他的身子里透露出来的。她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冷汗冒出的气息,就在此刻,她下好了决定就胡来一次罢,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回头能跟你的人,那才是你的常家人。
不能跟上的,那就舍弃罢。
好。常伯樊低头,靠着她温软的侧脸,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