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到广州,广州到海岛,再回广州,几十年间,孩子们从牙牙学语到开始满院子打闹,再到长大求学,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家里从清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盈满了孩子们的笑闹玩乐声。
只是在梁进锡觉得,不管那屋子是寂静的,还是满满的欢声笑语,只要有她在,那就是圆满的,灯光都带着令人眷恋的暖色。
而没她在,再多的欢声笑语也像是遥远的。
林舒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痛苦,只是外面下着大雪,哪怕屋子里有暖气,身上的被子也盖得很厚,仍然有些冷。
只有他握着她的手,仍是几十年如一日,炙热的,令人温暖又安心。
她看着他因为担心,因为几日几夜的守着她,而露出的憔悴之色,手在他手心捏了捏,低声道:“进锡,你别难过,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跟你过了这一辈子。
她这一辈子因为遇见了她阿妈,她的人生有了开始的那一半,变成了第一次,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她,而又因为有了他,终有了圆满。
她很感恩,这一世遇到了他。
总是庆幸,那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他是她的对象。
她多么勇敢,赢得了他。
“以后,你还是要好好的,难过了的时候,就想想我。”
她笑了一下,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说不定,我就在哪里,跟别人说,我是你的对象呢”
她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他的话,她的心会无处安放。
那他呢?
那之后,他的心一直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是不管屋里院外的孩子们笑声多么欢快,屋子又布置得多么亮堂鲜亮,他的世界也永远变成了灰白,单调的单一色。
但是,他也相信,她正在哪里,等着他。
一九五八年,大年初五。
“喂,我们去玩,好不好?”
梁进锡恍惚中,听到身边的小姑娘拽着他的衣服,仰着小脑袋跟他道。
他低头看她。
仍然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怯生生,眸中却又十分倔强的小姑娘是他的妻子。
已经去世三年的妻子。
明明他是在医院里,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想着他跟妻子过去五十年相处的一幕幕,恍惚中,好像是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不是她记忆中在院子里惊吓她那次,而是很遥远的,她很小的那次。
然后睁开眼,就看到了她就在自己眼前。
还是个裹得像个糯米团子的样子,虚张声势瞪着他,威胁他陪她出去玩。
记忆怎么会这么清晰连她抖动着的,长长的睫毛都根根分明。
她侧头看他,看他只看着自己许久不出声,就抿了抿唇,甩开他的衣服,自顾“蹬蹬蹬”往门外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些叹息道:“进锡,你就陪她出去玩一会儿吧,这孩子,在林家的时候可能是有些被吓坏了。”
他一向是镇定的,哪怕是这种情况也没急着追出去,而是回头往那个说话的声音看过去。
是一位老人家他的记忆终于慢慢复苏,这位,应该是舒舒的祖母。
而她旁边坐着的,一边一个,是他年轻了很多的母亲和岳母。
她们在聊着家常。
然后他就听到他母亲道:“吓坏了?好好的怎么会吓着?”
老人家微不可闻的嗤笑了一声,道:“还不是那些人,轮流上阵,一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