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踢了一脚泥土看。
不少资深者果然低头一看,一看之下,鸡皮疙瘩集体起立,问话的日本人腿软了一软。
朴应贤踢开的一处森林腐殖质的烂泥巴里,有一片尚未完全成泥土的“布料”,以资深者们普遍的目力,很快看清了,这是一片带着没有完头发的人类头皮
我是说,光是这片森林底下,就最少埋了十万骸骨。朴应贤吊儿郎当地说着,双手抱胸,眼睛却斜睨着美国人,阴阳怪气道。我这个数字有没有记错啊?
众人不明所以。美国人没有说话,似乎早已习惯朴应贤的态度。
气氛有些古怪地沉默了下去。
此时,他们已经跟着老妇人走到了森林的中心。
老妇人在一棵巨大的松树前停住了。
众人也停住了脚步。
科迪就是这里了。
老妇人怔怔地望着那双参天的松树,面露悲伤。
半晌,她才解下包袱,铺在松树跟前,从包袱里取出三根香,火柴,几个饭团子。
点燃香,一根根插在松树前的泥土里,老妇人颤颤巍巍又摆好了饭团子。
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饭团前,浑浊苍老的眼睛里流下眼泪
“夫君,阿香,阿载。我来看你们了。”
“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恍如丈夫、女儿、外孙都还在人世,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她讲自己年迈体衰,扛不动柴火,干不动活计,冬天缩在稻草堆里忍饥挨饿。
她讲自己孤身一人,被顽童追打。
也讲自己是怎样靠给人家浆洗衣物,攒下了这三个饭团,火柴,香。
这个老妇人有慈悲心肠,这样苦的日子,她却还惦记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可怜人,记着失去父母的小孤儿,念叨没有了腿的青年,念叨被拉去充兵役拉上战场的少年。
叹了口气“唉,有个当官的也是好人,不但给了我一包粮食,还免了一个妻子刚生产的男人的兵役。其他当官的,就说他不收贿赂,还心慈手软,一定通共。把他拉去枪毙了。”
中、日双方的资深者怔了怔。罗宾汉抿紧嘴唇,美国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老妇人没有察觉身后众人的神态,痴痴地想了一会“唉,到底什么是通共呢?难道好人就是通共么?夫君,你只是个砍柴的,不过是骨气硬了点,年轻时候过去不愿意给日本人当奸细,为什么就成了通共?”
“阿香,你抱着阿载,你一向心地善良,不过是去邻居家避难,为什么也是通共呢?你的死鬼丈夫年纪轻轻死在外面,跟你和六岁的阿载有什么干系呢?”
她叹了口气,“如果你们在地下见到那个当官的好人,帮帮他吧,你们死的早,他死的晚,你们一定比他在死人的世界里有力量,帮帮他,当谢谢他给了我一包小米。”
“好人应当帮帮好人啊。”
她絮絮叨叨了一会,短短的香已经快燃尽了,燃得异常的快,仿佛有存在在吸着烟气。而森林外的天也渐渐黯了下去。
科迪说准备,要来了!
老妇人抹着眼泪站起来,对他们感激涕零,把那三个饭团硬是塞给他们“你们是好人,不但救了我,还陪我老婆子絮叨。老婆子没有别的东西,这三个饭团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便蹒跚起身,向林子外走去。
其实,她没有说得多久。估摸着大约祭奠花了半小时。
但最后一丝烟气也袅袅散尽,原本就萧瑟的林中,黯得仿佛已经是晚上,阴风大作。
但她身后的大松树上,闪出三张虚幻的面孔。
一张老的,一张青年女子,一张是个幼童。
它们的颅骨上弹孔明晰可辨,没有眼白,流着血泪。
它们吸食殆尽那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