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缙在会客厅来回踱着步子,神色焦灼。
见幼菫坐着轿子进来,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明显是哭过了的。
他急忙上前,“堇儿……王妃你没事吧?”
幼菫摇摇头,在程缙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舅父过来,是有什么事?”
程缙说的应该也是裴弘元的事吧?
程缙长叹了一口气,“看你这样子,是知道世子过世的事了。你二舅母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又惦记你,让我过来看看。”
他看了萧三爷一眼,又解释了几句,“你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文清如今正在哭着,怕你也如她那般伤心,你又有着身子……”
幼菫摇了摇头,“我没事。二舅母对世子倾注了心血,必然是难过的。舅父便多陪陪她吧。”
程缙点头应了声。
他又正色道,“我过来这一趟,是要劝劝你。你待人向来是别人对你一分好,你还十分好。只是你现在有着身孕,可不能去忠勇王府送世子,这可是犯忌讳的,对胎儿不好。”
安西王待幼菫好,这个时候,说不定会不忍拒绝她的请求。他是半个娘家人,便由他来劝劝幼菫吧。
若是孩子有个万一,幼菫后面可怎么办?
幼菫没有吭声。
她是想去一趟的。
万一他真的身亡了,总该去送他一程。
程缙劝了许久。
幼菫问了一句,“舅父,你说世子若是在天有灵,是希望我去,还是希望我不去?”
程缙愣了愣。
裴弘元心思难测,他就没看明白过。自知道了他对幼菫的心思,便觉得他危险的很,更是连揣测都没揣测过他。
他本来就不擅揣测人的,只对农桑多有揣摩研究。
可这时候是要劝幼菫别去忠勇王府——
他道,“应是不希望你去吧。”
“为何?”
程缙用尽了他毕生智慧,和毕生的浪漫,想出了一个理由,“希望你去,那是为他自个儿,不希望你去,是为了你。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如何选?”
幼菫沉默良久。
“好,我不去。”
沈府。
风裹挟着花瓣,混着泥土腥气,吹进了暖阁,落到石桌上。
石桌上的一个匣子大开着,里面是大半匣子的腌梅子。
“桥归桥,路归路?”
沈昊年蹙眉看着那些腌梅子,薄雾春山的眉眼间,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她为了那裴弘元,倒真是狠得下心!”
跟他恩断义绝!
这也罢了,自个儿的身体都不顾了,动了胎气还敢把离谷主赶了出来!
她若是有个意外,那些庸医管什么用?
离谷主嘀咕道,“宗主是没看见,王妃哭的有多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他这么恨你倒也说的过去。”
沈昊年想起去年她在悬崖边崩溃大哭的样子,气愤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心疼。
丫头是真伤心了。
他也没想到,丫头竟然对裴弘元这般看重。
早知这样,他该待裴弘元离京了再行使才是。
元宗坐在一旁喝着酒,见沈昊年脸上阴晴不定,没了平日里的淡然从容,说不定一怒之下,离谷主下场就凄惨了。
他啪地把酒杯一放,“王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裴弘元死的消息,他们就不能瞒着点,让王妃知道作甚?”
他又指着离谷主,“还有你,你抖什么机灵,还要回来报信!宗主要确认他是不是真死,法子多得是……”
不过虽多有打探确认,总归心里总存着疑就是了。
可王妃都这般了,却是做不得假。萧甫山无论如何,都不会拿王妃和孩子的安危来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