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重回东楚，本就不是为了继续和南宫无言的合作，为了覆灭北诏为沈家洗清冤屈，而是为了向南宫无言报仇，为了恕罪，为了毁灭东楚的。

所以她会担心北辰修的生死，所以她会担心北诏粮草被烧，所以她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楚溃败。

当自己的一切猜想得到验证时，不可否认的，南宫无言心中钝痛。

他对沈君兮的在意，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利用了。在得知她背叛了自己之后，南宫无言心中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失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和怨怼。

可沈君兮带给他的这些屈辱，这么久以来的欺骗，还是让他忍不住的说出了那般凉薄的话，激她承认了这一切。

夜色渐深，沈君兮忽然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院落里寂静无声，面对帝王的盛怒，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知道沈君兮一声冷笑，打破了这份平静。

“我不该恨你吗？”她轻轻开口，事情已然无法挽回，不可否认的南宫无言方才的话确实在极大程度上刺激了她，让她心如刀绞，可她想起了腹中胎儿，方才从痛苦中清醒了过来，如梦初醒。

她如今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就算南宫无言发现了她的欺瞒，她也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带着腹中孩子的那一份，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勉力将那些负面的一切情绪都压了下去，思绪飞快运转思索着对策。

“你害死了风儿，害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逼死了我父亲，让我长姐声名狼藉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为了得到我，不惜设计让我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来到东楚，来到你身边。”

“本来就是你先骗我的——”

沈君兮冷声质问，“你可曾想过我终有一日会知道这些真相，会痛不欲生？你心里本来就只有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怪我骗你？”

“我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罢了。”沈君兮勾了勾唇，几许凄然，“南宫无言，你可曾想过，你在东楚多次护我的时候，你给了我这滔天权力的时候，你与我交心的时候，我也曾感念于你的好？”

“如今想来，竟是与虎谋皮。”沈君兮轻笑，眸中满是自嘲，“我曾无比真挚的，想要替你拿到这天下，可到头来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你有什么资格怨我？”沈君兮闭眸，一滴清泪自眼角滑下，“自始至终，都是你灭我全族，瞒我在先。”

夜色中女子孤身站在院中，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握紧，指尖嵌进掌心带来些微刺痛，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昔日里无比坚强冷若冰霜的女子如今满面泪痕，无限凄楚。

足以引发任何一个男子的保护欲。

更何况，南宫无言本就心悦于她，又是自己做错在前，从她的字字句句中，竟蓦然产生了诸多愧疚。

到底是他，先对不起她。

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问出一句，“是北辰修，将这些告诉你的？”

“北辰修？”沈君兮语调微微上扬，“他怎么舍得让我承受这么多？”

“他生怕我知道真相之后责怪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根本就不敢告诉我这些。”

“告诉我一切的人，是慕容涵。”

“她在北辰修围剿你之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为了让我更痛苦，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南宫无言略微顿了顿，方才想起来，慕容涵就是穆雪莹。

他眸色微微一冷，若非自己当初大意，留了穆雪莹一条生路，也不至于让她做出这么多陷害自己的事情。

却从来不去想这一切也是他辜负穆雪莹在先。

“你可知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我有多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