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来了?”门口的下人看见邸恒忙笑着迎上去,“方才郭大人带人来府中拜访,老爷正会客呢,老爷嘱咐让少爷在书房里等他就是,少爷快去吧。”
邸恒点点头,随手解了披风交由下人保管,独自进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空无一人,邸恒轻抿了两口茶,满脑子都是今日晚上的事情。廖胜已经安排妥当,府里几个身手敏捷的下人也都布置在了府中的角落里,今晚的事情不过是瓮中捉鳖,并没有什么难处,最多也就是过几日要好好想个说辞和赵廷瑞交代。邸恒嘴角不觉露了一丝笑,随手在几案上摸了本书来看。
手里的书是左传,是父亲最喜欢的一本,平日里就摆在几案上,随手可拿。邸恒的目光在几案上转了一圈,发现砚台下还压着一本书。父亲虽说是个武将,平日里对书籍也是即为珍视,看不得分毫损伤,今日怎么如此不小心,就这样将书压在砚下。
邸恒将书拿起来,“墨子”二字赫然映入眼帘。邸恒微微皱了皱眉,从建国时起,陛下便尊儒术而废百家,墨家之术本就极少有人推崇,父亲一代名将为何人到暮年竟会对兼爱非攻之学有所涉猎。邸恒随手翻开一页,这书的边缘已经微微卷曲,显然已被翻过许多次了,只是并无父亲的批注与圈点,看上去父亲对此书倒是不怎么上心。
邸恒粗略地翻过几页,忽然发现有张纸条加在书里,上面净是些数字,连起来也不知其意。邸恒摇摇头正想将纸条重新夹回书中,脑海里浮现出林湛所寄来的信中,密语似乎也大抵如此。
纸条的前几个数字之下父亲的笔迹草草写了一个“深”字,邸恒信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快速将书翻到纸条上所写数字对应的书页上去,比着数字逐列找过去,正是一个“深”字。
邸恒心下不敢相信,按着后面父亲还未来得及破译的数字逐页找去,忽听一个很是紧张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邸恒抬起头来,正对上父亲慌乱又气愤地眼神。邸恒有些绝望地笑了笑,拿着手中的墨子对着父亲
“这是什么?”
“近日闲来无事,想着钻研琢磨兵器制造、城池防守之法。”邸穆青似乎恢复了镇定一般,想要随手将邸恒手中的墨子拿来,却依旧被邸恒紧紧地攥住。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邸恒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何事。”邸穆青一愣,松开了书上的手,颇有些不屑地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坐吧,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如今已经不能有比此事更要紧的事情了。”邸恒怔怔地看着父亲,“我竟从未想到,你也曾为定国征战数十年,如今竟会……”
“就是因为我已经为定国征战了数十年。”邸穆青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你可看到一个为定国夺得半壁江山的老将是何下场?收兵权、任闲职,倘若我不主动让位于他人,如今你我早就已经命丧先皇手中!”
邸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因此你便与焉宿暗通款曲,看着如此多的平民百姓与戍边将士倒在焉宿的刀剑下?”
“我也曾是那些将士中的一个人!”邸穆青用力拍向面前的书桌,继而立刻压低了声音,“我也曾以为我做的是能惠及百姓,能让我名垂千古的大事,可我虽然没有死在焉宿的刀下,却险些因先皇而死!”
“你生在太平世间,为父的心思你不懂为父也不怪你。”邸穆青有些慈爱地看向邸恒,“连我自己也不懂,为何一切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如今收手还来得及。”邸恒定定地看向父亲。
邸穆青脸上的笑容很是苍凉“来不及了。”
邸恒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就如此希望定国毁在焉宿手下?如此一来你又能得到什么?焉宿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好处?”
邸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