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
一年过不惑、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板案前,审着一份供词。读着读着,忽地将这供词朝案上一撂,抚着一寸长的络腮胡愤愤然道,“这个昭阳陇,平日里瞧着怪德正清廉的,如今铁证如山之下,竟还敢不认罪?性子真是比驴还倔,气煞我也!”
这时,衙外传来一句妇人语,正气盎然道,“本就无罪,何须认罪?”
闻言,张呈远半白眉须一挑,收了满脸怒色,立马起身迎上去,笑眼看着来人,“夫人怎来了?”
秦秋梅踏着步子走上衙前阶梯,秋波横转,嗔道,“妾身若不来,昭阳陇便要九泉含冤了!”
“夫人快坐”,张呈远搀过她的胳膊,方才的威风全然不在,脸上活脱一副宠妻相,扶着她到案前坐下,替她沏了杯茶水,这才目露几分讶异问道,“夫人是说,昭阳陇是冤枉的?”
“那可不?”秦秋梅目光一睨,执起茶盏饮了几口,接着看向张呈远,正色道,“老爷查案上千无一冤案,如今可不能让昭阳陇一案误了老爷名声。”
“可是……”张呈远的眉轻皱了起来,有些迟疑道,“昨日我才从昭阳陇屋内查到了八皇子殿下的金岁币,还有一个……”
他神神秘秘地左顾右盼了一番,而后贴在秦秋梅耳边小声道,“还有个云麾使之妻的肚兜!”
“咳”,秦秋梅呛了一下,对着张呈远拧了下眉毛,示意他注意言辞。
他连忙拍拍她的背道,“夫人莫急,你且给我说说,为何怀疑昭阳陇是被冤枉的?”
张呈远本以为秦秋梅只是介于跟昭阳陇之妹的情分,向来替昭阳陇求求情,并不能拿出什么证明昭阳陇清白的真凭实据。不过当秦秋梅将今日往访瑜景宫的见闻、以及在御花园中暗听到八皇子和宫女的对话讲出来后,张呈远目光里的诧色久久未平。
他面上立刻浮现起办案时的那种威风和严谨,眉梢微曲,瞧着秦秋梅,声音满是严肃地问道,“夫人所言可当真?”
秦秋梅拍了一下张呈远的腿,满脸认真道,“老爷可别觉得妾身是因着跟小泠的情分才来想你求的情”,接着她指了指头顶上“明镜高悬”的字样,朝着张呈远道,“这可是衙门,妾身不敢妄言胡诌啊。”
“我自是信你的”,张呈远牵过她的手轻拍了一下,而后抚起了下颏上的须髯,皱着眉头念着推测道,“若真如此,那昭阳陇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燕嫔跟关鹏云暗中勾结,燕嫔为了八皇子的前途,把八皇子的金岁币给了关鹏云,偷偷放在昭阳陇屋中诬陷他;关鹏云也信守约定,在朝堂上力护八皇子无罪,同时私下在燕嫔的生活上给予扶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明光,拍膝一下道,“而后关鹏云私下处置了云麾使之妻,来个死无对证!再从她那儿偷出个肚兜来放到昭阳陇那儿,彻底落实了昭阳陇谋反乱伦的罪名!够狠啊!”
秦秋梅见张呈远分析地头头是道,不由心生赞叹——自己的夫君不愧为当朝名声最大的提刑。
她挽着张呈远的手臂,点头道,“老爷想的,跟妾身一样。”
“只是”,张呈远又有些疑惑,“关鹏云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地诬陷昭阳陇呢?没听过两人又什么莫大的仇恨啊。”
“不瞒老爷,妾身多有听闻香簌城的林家多次打压昭阳氏旗下商号,让昭阳商号如今一落千丈。这关鹏云作为财政大臣,定也是收了林家不少好处。”秦秋梅神情里带着些隐晦,小声对他说道。
“所以可能是林家背后作梗啊,为了打压昭阳氏而驱使关鹏云陷害昭阳陇,”,张呈远又捋起自己的胡须,缓缓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有确切证据。”
“妾身从燕嫔那儿出来时见到有人给她递信,或可查宫?”
秦秋梅刚说罢,阿淳忽然从衙门外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