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皓不妨把我的话听完。”田丰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起,隐麟就算准了,官渡之战根本不是曹操与袁公打,而是袁公麾下‘本地’的冀州才俊与‘外地’的汝颍门阀再打…”
“若然我站在袁公的位置上,或许,我也会制衡麾下的这两股派系。疲曹、缓攻,就算这个方略能大获全胜,可袁公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个方略是咱们冀州一派提出来的,倘若真的用这个方略战胜曹操,那对袁公而言,最大的威胁反倒是变成了咱们冀州一派了。”
“甚至在袁公看来,曹操是狼,咱们才是虎啊?谁会允许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呢?”
呃…
审配张开了嘴巴,他喉咙宛若哽咽住了一般。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独到的见解,可偏偏…田丰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审配凝着眉,语气低沉。“怪不得,郭图、逢纪那些小人屡屡进谗言,袁公却不闻不问,言听计从…可偏偏我们冀州一派,但凡谁敢直言劝谏,要么削去兵权,要么…明升暗降!”
“没错!”田丰继续道:“所以说,隐麟善于攻心,更善于窥探人心…这官渡之战,还未开始,他就已经把袁公琢磨透了!之后的一系列,更是如此…输了,正南…咱们已经输了!”
说起来…
田丰从被牢狱中救出起,到现在,足足三个月,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源自于他想通了,他明悟了…
官渡之战,或者说,曹、袁决战,他田丰的立场,他田丰的才华,一点儿都不重要!
就是再打十次,就是换个比田丰更卓绝十倍的谋士,最后的结果,还是曹操赢,还是陆羽赢!
这一场仗,冀州才俊必败无疑!
“正南,别挣扎了,任凭谁都能看出来,邺城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面对田丰的劝谏,审配眉头凝起。“谁说邺城是强弩之末的?二公子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三公子也不会对邺城见死不救!何况…何况还有元皓,你来了,我的心…我的心就定了!你一定能带给我破局之策!”
呵…
听到审配的这一番话,田丰笑了,他不住的摇着头。
“正南,别骗自己了!”
“三公子不会来救,二公子也不会来救,他们如今自顾不暇…这点,你、我心知肚明,自欺欺人…最后也…正南…”
田丰还想要继续开口…
他想用这三个月“冥想”过后,悟出的东西去点醒眼前的这位挚友。
却在这时。
“报…审府君,曹军…曹军他们杀进来了?”一名侍卫大喊着闯入衙府。
“是曹军攻城了?”审配当即反问…
“不…不是攻城,是…是已经杀进来了,他们已经控制了四个城门!”
“什么?”
听到这儿,审配的眼珠子瞪大,整个人豁然起身。
“他们…他们…”
“他们是怎么攻进来的?各城门不是都…都…”
不等审配开口。
田丰已经徐徐站起身来。“正南,别抵抗了,人心散了,邺城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
“哒哒哒…”
脚步声、马蹄声接踵而起…
与之相伴的是由远及近的喊杀声。
可只有喊杀声,却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就像是…就像是敌军一往无前的杀来,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
“巷战…组织巷战!”
审配凝着眉,他拔出佩刀,就要往外跑。
可…当跑出衙府的一刻,他愣住了,因为…在他的面前,所有西城门上的袁军士卒尽皆放下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