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放着酒樽,杨修在敲着筷子做歌。
“弃身缝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这本该是雄壮昂扬的歌声,此时不知为何,却显出了末世的哀戚和悲凉…杨修心不在焉的唱,手中握着酒,却没有饮,脑中一闪而过老父的样子。他的眼圈慢慢红了,停止了歌唱…
直到歌声落下,杨修凝望着坐在对岸曹植…一时没有说话。
呵呵…
过了许久,杨修浅笑一声,朗声道:“子健的众多诗篇中,我唯独最喜欢的便是这首《白马篇》,感心动耳,感人肺腑…倒是与我如今的心境不谋而合!”
曹植叹息:“德祖为何要散播兄长亲征关羽的谣言呢?”
杨修的神情是少有的诚挚,就像是有了视死如归的意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曾经…宛城一战,曹安民被你父亲关入大狱时,谁又会知道…恰恰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曹植惨笑:“这是兄长第一次亲自统筹调度兵马,德祖如此…是触了他的虎须,为正军纪,陛下定然会严惩你!”
杨修红了双目,“眼前的黑未必是黑…再说了,人的青春只有一次,曾几何时…在太学中持才傲物的那个杨修已经死了,如今留下的这个就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儿,人生没有回头、后悔的余地,恩师选择让我做这参军,让我执掌校事府的间军司,我总要留下些痕迹,也让未来大魏一统的功勋表中留下我的名字!”
曹植茫然:“可…这么做,会牵连你的家族!”
杨修感慨:“哈哈哈…河内司马家名门望族,不一样一夕间就消失在这世上?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又如何?如今即将一统天下的是大魏,不是大汉…何况,子健也是恩师的弟子,该相信恩师,这个局别人看不透,可恩师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
“踏踏”的脚步声在帐外传出,一队兵士闯入,为首的曹休拱手道:“子健公子,奉陛下诏命,捉拿间军司杨曹掾!”
杨修被士兵架起,他故意扯开嗓子大喊道:“我有何罪?”
曹植也连忙上前阻拦,“文烈?可是德祖散播陛下亲征的谣言一事?”
曹休没有解释,只是冷冷的回答:“我只是奉命捉拿,其余子健公子还是去问陛下吧!来人,带走…”
说着话…兵士扭着杨修出去了。
曹植本要去追…
蛊惑军心,散播谣言…
这罪名可不小,轻者重责几十大板,重则…辕门枭首,以儆效尤。
可曹植刚迈出一步,忽然被一个手臂给抓住,曹植抬头…出现在他面前除了郭嘉郭奉孝外,还能有谁?
别看郭嘉文弱,可此时…一双手如同虎钳,曹植奋力也挣脱不得。
郭嘉劝道:“子健,我若是你,就不会趟这浑水!”
“可…”曹植眼眶中带着泪痕,他与杨修素来交好,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子健。”郭嘉的手并没有半点松动,他眯着眼…“你不相信杨德祖,那至少,你也该相信陛下呀!”
这…
因为郭嘉的话,曹植怔怔的坐在原地,他牙齿咬着嘴唇。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方才杨德祖提及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有那一句“眼前的黑不是黑!”
那么…光明何在呢?
心念于此,曹植大声念道:“弃身缝刃端,性命安可怀?”
…
…
——蛊惑军心,军棍八十,即刻执行!
“啪啪啪…”
辕门外,众目睽睽之下,杨修被按在地上…不用八十军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