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
百余名骑士,衣甲血迹斑斑,人人伤痕累累。衣甲破损,手中的兵器也崩着缺口,只是挺腰坐在马上,勒马立在黄河北岸。
正中的纛旗之下,挺立的正是羯赵的大将李农。
东燕城一战的最后关头,李农麾下的上万步卒在撤逃时,被背嵬骑和羽林骑腹背夹击,然后又穷追不舍,几乎全军覆没,李农也只率得百余名亲兵逃得生天。
抛弃了李农的姚弋仲,率着八千骑兵不顾而逃,退到了濮阳城,但只是稍稍补充了一下粮草,便又舍弃了濮阳郡,趁着黄河往北的冰还没融化,渡河而去,退往河北。
东燕城一战,羯人近七万的精锐,只剩得姚弋仲这八千骑兵,整个羯赵在黄河以南的地带,就只剩下他手里这只骑兵和死守陈留郡的张貉手里的五千兵马。姚弋仲自是不敢再据守濮阳郡这座孤城。因为濮阳城中粮草已不多,黄河即将全面解冻,后续的援军很难渡河而来,死守濮阳城只有援尽粮绝一条路。
李农无奈之下,也只得带着百余名亲兵,退往了黄河北岸。他身边的亲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汉人。
李农手按长剑,望着那宽敞的河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众亲兵满脸不解的望着他,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之将,疑惑的问道:“明公新败,何故发笑?”
李农大笑道:“我本乃汉人,却率羯人与汉人交战,最后被汉人大败不说,还被羌人诓了一把,最终致使羯人几乎全军覆没,岂非是很有趣?大胜者,汉人也;覆没者,羯人也,我既为汉人,何败之有?我何败之有?哈哈哈……”
身后众将士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原本大败带来的沮丧神情一扫而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唯独那名心腹之将,满脸忧心之色,低声道:“明公还请小声,莫要传到了天王之耳……”
李农脸色一肃,冷笑道:“姚弋仲此次又率八千羯人骑兵安然退回河北,必先告我一状,其又是羌人首领,在襄国一带尚有数万羌人,石虎还须仰仗他,必然不会治罪于他。而石虎新丧精锐之师,又折了儿子,我若再回河北,必惨遭其屠戮,岂会自投罗网?”
众人一听不回河北,顿时都露出好奇而兴奋的神色。毕竟此战如此大败,又连折了太尉夔安和燕公石斌,李农回襄国必然受到石虎的责罚,李农若问罪,他们这些亲兵亲将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心腹之将的眼中也亮了起来,笑道:“我等原本乃汉人,明公何不带我等去了南晋?那中庶子李颜,尚且封伯爵,以明公之才,必不失封侯之位。”
李农摇头苦笑道:“现今以败军之将,惶惶然奔投,必不被南晋所看重,归晋尚未到其时也。”
众将士不解的问道:“明公何处?”
李农肃然道:“我欲率你等奔往广宗,投奔乞活军,你等可愿往?”
众将士齐声道:“愿跟随明公左右,肝脑涂地!”
李农大笑,长鞭北指:“走,随我往广宗!”
铁骑滚滚,往北而去。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这些跟随李农多年的亲兵亲将却知道,李农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当年乞活军的首领李恽的族侄,此番若投乞活军,地位一定不会低。
李农的想法便是如此,以他是李恽族侄的身份,再加上在石赵的三公身份,此番投奔乞活军,必然是高层首脑之一。
如今石虎此番新败,包括石遵和冉闵镇守北面的五万精兵,留在襄国一带的精锐之师也不过十万,而广宗的乞活军有数万人,石虎想要找他麻烦还真得掂量掂量。
在李农看来,东燕城一战,包括之前的连续失利,司马珂已经要了石赵政权的半条命,接下来的石赵政权只是苟延残喘而已,一旦司马珂渡河伐赵,则寻找机会率乞活军投晋。届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