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尉,丁相要见你,命小人们领你到枢密院……”
丁大全自然知道李瑕入仕了,官职还是他运作下来的。
这一句称呼,显然是一种提醒。
李瑕也不避讳去见丁大全。
阎马丁当,他已彻底打上了奸党的烙印。
毕竟,许多具体的小事阎贵妃、董宋臣不方便亲自吩咐,要由丁大全交代。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李瑕不再是丁大全的门下走狗;他官职再低,那也与丁大全一样,同为阎贵妃之外廷党羽。
权势又不是按姓氏排的……
果然,这次相见,丁大全对待李瑕已少了些随意拿捏的姿态。
“不枉老夫一力保你,近日始终在为你谋划官职,你随时可去领了官身。”
“谢丁相。”
丁大全目光落在李瑕腰间的玉佩上,抚须道:“等老夫坐稳相位,必为立后之事尽力。”
李瑕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宫中与我说,此事多少也需要清流文官襄助声援,只靠声焰嚣张是不够的,大义名份也很重要。”
有一刹那,丁大全青蓝色的脸似乎阴翳下来。
只论养气功夫,他逊程元凤远矣。
李瑕也不再多说,摆了摆手,道:“当然,眼下谈这些还早,且静待时机吧。”
气氛仿佛是凝固了。
终于,丁大全笑了笑,挥散李瑕那能与宰执旗鼓相当的气场,重新主导两人的谈话。
“不谈这些了,后日是中秋,你回府吃饭。”
这“回府”二字,仿佛李瑕已是他丁家孙婿一般。
李瑕却是道:“我打算明日便启程赴任,不知一应章程今日能否办妥?”
丁大全身边的心腹们听了,纷纷脸色一变,已有些忍耐不住。
李瑕也知不能太不给丁大全面子,又补充了一句,解释道:“我还是早点离开为妥,免得与谁再起冲突,误了丁相拜相的大事。”
“你这孩子,想得周到,也好……”
旁的,丁大全也懒得再多说,吩咐人带李瑕去办。
直到看着这笔挺少年离开公房,他那张青蓝色的脸终究还是阴沉了下来。
“丁相。”有心腹凑上前,低声道:“这小子也太不识好歹,有些年未见有人敢在丁相面前这么嚣张。”
丁大全忽然笑了笑,仿佛很大度。
“少年人嘛,未经磨砺,有气性,且等坐稳了相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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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巷小宅。
韩承绪眯着老眼,提笔在纸上画着,规划着北上的路线。
他始终觉得,李瑕能带他们从北面归来,再投奔北面并不会更难。
身为金国遗民,哪怕在宋境呆了近二十年,他始终没有得到认同感。
不是说江南不好,而是他的根在中原。
此次李瑕被通缉,韩承绪反而有种“这是赵宋逼的,那就叛了它”的痛快感。
忽然,只听门外一阵动静。
听到了韩巧儿的欢呼,似在喊“李哥哥”。
之后,满院只有刘金锁的大嗓门,把别人的声音全盖下去。
“哈哈哈哈……”
“小郎君你知道吗?就在刚才,哥哥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武信军准备将,这也太抠门了吧!还即日动身,我和柳娘的婚事还没办呢,就因为担心你耽搁了,烦死我了……”
“哈哈,你果然当上县尉了!奸党就是不一样啊,没功名也能当上文官。但这宅子还有五日的租金没要回来呢……”
韩承绪来不及放下毛笔,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在看到李瑕是堂堂正正迈进大门的一个瞬间,他只觉心绪复杂,一时难言。
花白的胡须被微风吹得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