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你。你啊,半点也无名门淑女风范,不像大姐儿。”张弘范故作不知,又道:“对了,她人呢?也不来迎我?亏我还带了一箱字画……”
张文婉眼珠子一转,招呼婢子们搬了箱子便走。
“九哥鞍马劳顿,小妹便不打搅了,快走快走。”
风风火火,倒像是一群山贼来把张弘范打劫了一遍。
张弘范只觉好笑,道:“兄弟姐妹中,反是二姐儿这性子最像父亲。”
“嗯。”张弘道脸色沉闷,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脑袋。
“去岁,我已见过郭弘敬,人不错,出身也好。”张弘范道:“邢州郭家虽非有权有势,却是书香门第,郭弘敬之长兄郭守敬,真真当世大才。”
“我知道。”张弘道点点头。
郭弘敬之祖父郭荣,乃是金末名望远播的大学者,通五经,精于算数、水利。
郭家兄弟先后师从刘秉忠、张文谦。
刘秉忠作为幕府第一谋臣,当年回邢州服丧时于紫金山开设书院,邢州学士研探天文、地理、律历、算学,英杰辈出。
邢州学派,是金莲川幕府核心、开国文臣班底。
郭弘敬之兄郭守敬,十八岁便左地方官员疏浚邢州水利,得地方传颂,元好问着文赞叹,去岁,中统建制,陛下任命其提举诸路河渠时,才二十九岁。
这样的门第,确实是张家联姻最好的选择……
“二姐儿能嫁好人家啊。”
“郭家确实好,安稳长荣。父亲选婿,是尽了心的。”张弘范道:“却没想到,大姐儿到这个年岁还未出嫁。”
张弘道不语,转头看向窗外,心道谁知她出嫁了没有。
张弘范又道:“大姐儿素来娴淑,为何能……”
“怪我?”
张弘道转过头,想说些什么,最后无奈叹息,道:“我尽力了。”
张弘范道:“没有怪五哥的意思。”
张弘道摆了摆手,道:“我比不得你与六郎有能耐,只能留守家中,没想到连家事也处理不当,确实该怪我。”
“说了,并无此意,父亲让我回来,是与五哥商量如何处置的。”
“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五哥这几月以来什么都没做?”
“我把痕迹都清理了。”张弘道敲着桉几,沉吟道:“在旁人看来,大姐儿已死在风陵渡的大火之中。”
“是吗?”张弘范捧起茶盏,像是漫不经心,道:“五哥是想成全大姐儿?”
“我还能如何?”
“既如此,五哥没派人去安排婚事?大姐儿入了李瑕的门是嫡是庶?会不会受委屈?这些问题,娘家就半分不管了?”
张弘道问道:“九郎认为我们该出面?”
“我是在问五哥是如何打算的。”张弘范道:“你若决定与李瑕联姻,那便全力支持这桩婚事,商议如何对付史家,谋河南,共举大事,又何必伪造大姐儿死讯?你若不支持这桩婚事,那便全力将大姐儿带回……”
“没这本事,我暗中派人往关中、汉中,至今未得消息传回。”
“我问的是五哥的态度,是进是退总该有个决择,大丈夫岂可优柔寡断?五哥什么都不做,态度含湖,举棋不定。到头来,李瑕若成事了不会感激你,陛下亦要降罪于你。白费了大姐儿千里相投李瑕的一番情意,又拖张家至大祸,坐以待毙。”
张弘道已意识到自己与九郎之间的差距。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道:“我……没有态度。”
“为何?”
“隔着开封、洛阳,隔着史家,局势还不清晰。”
张弘范微微摇头,抿了茶水,道:“我若是五哥,我便去投了李瑕。”
“九郎想叫我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