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上前将尸体抱一下,唤了两声未得回应,不由大哭。
范天顺告诉他“生为宋臣,死则为宋鬼”,至少范天顺自己是做到了。
吕文焕站在门外没有进去,默默看着这一幕,脸上浮起了惭愧之色。
范天顺只领了宋廷一份俸禄,吕家却是在宋廷的倚重之下富可敌国。若襄阳城真需要有人以死报国恩,至少不该是范天顺。
“厚葬他。”
高长寿也是叹惜了一声,不敢再那么倨傲。
他相信若是蒙元来犯,襄阳城中这些将士一定会有人奋不顾身、拼死抵抗。
他率王师南征,又不是蒙元敌寇,不好轻易就在心里认为哪个归顺者是为国家大义,哪个又是因贪生怕死。
“大帅,吕文颐到了。”
高长寿转头看了一眼还没被搬出去的范天顺的尸体,没来得及开口,已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大哭声。
“罪人吕文颐,拜见大帅……罪人诚心归顺,请大帅饶命……”
只见一个穿着丝制中衣的年轻男子已挤过降臣的队伍,跪倒,双手覆额抵在地上,只有屁股举得老高,显得非常虔诚。
“起来吧。”高长寿道:“你等归附之后如何授官,还需待朝廷考校。但我提醒你等一句,若还有尸位素餐,甚至于欺凌百姓者,休怪王法无情。”
“不敢,罪人一定不敢。”吕师颐起身后连忙赔笑,显出卑躬屈膝之态。
此时又有士卒匆匆赶来,将一封信交在高长寿手里。
“大帅,发现一个船夫想偷偷撑船离开襄阳,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这封信。”
高长寿接过那封信,只见是写往九江的,封上写着“次兄文夔亲启”,字不好,也不算太难看。
再看信上内容,却是痛陈李瑕之苛刻、欲抄没吕氏之财产,追究吕氏子弟过往之劣迹,提醒吕文夔不论是投降还是反抗,先得想办法把家财藏匿起来。
末了,还提到了浔阳桥附近一户人家,让吕文夔将其处置清楚,莫让对方“捅出娄子”。
一封信看罢,高长寿先是看了吕文焕一眼,只见吕文焕面无表情,像是并不清楚这信上的内容。
再看吕师颐,已抖得和筛子一样。
高长寿上前,伸手按住吕师颐的背,将他推到吕文焕面前。
“写这封信,便没想过有可能会被我截得?”
吕师颐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都是轻易得到,哪有想过这些。
高长寿又问道:“能犯这种疏漏,是有人陷害你?”
吕师颐一愣,倒没想到还能这样解释,连忙道:“我是冤枉的……”
吕文焕一听,暗自摇头,心道吕师颐慌不择言,一遇事就这般胡乱攀咬,怕是保不了了。
高长寿拍了拍吕师颐的背,道:“我理解你,家中富贵、日子过得好,自然是舍不得丢了。但这世道得变一变了,不然我南征为何?”
“我……”
吕文颐乱了阵脚,连如何狡辩也不知道,只会哇哇大哭,道:“大帅,我冤枉啊!”
“押下去查!”
“大帅,饶命,饶了我这遭吧。”吕师颐重新跪倒在地,哭喊道:“叔父,救我,救我……”
此时牛富正与王福搬着范天顺的尸体出来,恰碰到两个士卒在拖着吕师颐出去。
牛富低头看了眼范天顺那张至死犹坚毅的脸,再看吕师颐那涕泪横流的窝囊样子,只觉对比未免太过强烈。
他忽然明白过来,对与错,不在于降或不降,而在于心中是否有“义”。
范天顺心中所为的大义是忠诚、名节,于是殉了赵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