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来人的动静惊扰到了,濑名氏贞重重地咳了两声,缓缓地转过头来,睁开眼看向门口。今川义元本要打招呼,却发现濑名氏贞的目光并没有锁定在他的身上,而是漫无目的地摇晃着——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是源五郎吗……”濑名氏贞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向着门口比划,喊着濑名氏俊的幼名。濑名氏俊赶忙上前跪下,一把握住了父亲的手。 “父亲,是在下!是孩儿!”忍了多天的眼泪骤然决堤,濑名氏俊泣不成声地应道。 但濑名氏贞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是源五郎吗……” 今川义元意识到,重病的濑名氏贞已经看不见,也听不清了。但即使视觉和听觉都被剥夺,这个一直以来不近人情、一切以家族利益至上、对子女严苛狠厉的武士——却还是能仅凭感觉就认出自己的孩子。 看到父亲的模样,濑名氏俊哭得更凶了。他把父亲虚弱苍老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随后缓缓点了点头,回答了父亲的问题。 “那……家督殿下来了吗?” 濑名氏贞又是咳了两声,随后缓缓问道。濑名氏俊立刻有点了点头,濑名氏贞这才放心地长叹了一口气,把手缓缓地垂下。 今川义元在床褥前盘腿而坐,随后深深一躬——他知道濑名氏贞看不见了,但他还是要向这位为今川家奉公三代的老臣致意。就像濑名氏俊说的那样,濑名氏贞才45岁,酒色等不良嗜好一概不沾,也没有什么风寒疾病。之所以身体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就是累的——没日没夜的工作,终于把身体拖垮了。今川义元忽然感到有些内疚——自己整日悠闲取乐的时候,家臣们却殚精竭虑地工作着。 “家督殿下啊……老臣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还剩几句无用之谏,还望您拨冗听听。” 濑名氏贞深吸了一口气,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长长的一段话: “老主公过世后,老臣就日日夜夜为今川家的未来担忧。先主也过世后,家中一度纷乱,老臣夜不能寐,只恨自己才疏学浅,不能安邦定国。但如今殿下您天赋异禀,又有雪斋大师相辅,今川家家内安泰,故土已复,老臣就算走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殿下您的性子。老臣知道,您不想当家督,也是被御台殿和雪斋大师硬推上来的。可是眼下没人能替您,今川家的家督只有您才能当。所以没办法。您得收收您的性子,不能整天把心思放在风雅上,要处理政务。一是雪斋大师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把什么都拜托给他了。” “第二啊,老臣说了估计您不爱听,但老臣还是要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别人说这些话怕得罪人,但老臣一个将死之人就不怕了。老臣知道您和雪斋大师师徒情深,也知道雪斋大师对您忠心耿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哪怕雪斋大师不会有非分之想,也难保他身边人会不会动歪脑筋。要真是架空了雪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