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尸堆里潜泳。
手脚的每一次划动,都会和义军、百姓的尸体相触,甚至一不小心,就要和尸首来个脸碰脸,死亡的压迫感如此强烈。
这感觉……
哪怕已经抵达对岸河堤,卢象英回首看过去时,犹觉得在梦中,此刻真想跑到北京煤山去把吊在树上的崇祯喊醒,看看,看看,你力挽了个锤子的天倾!
卢象英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今夜这一次尸河潜行都将是自己永远的噩梦。
但犹置身在绝境之中。
没时间多想,对赵巨鹿招招手。
江南水乡的男儿,都是浪里白条,赵巨鹿的水性犹在卢象英之上,体力也更充沛一些,七八丈宽的“尸河”,赵巨鹿只换了两次气。
两人汇合后,悄无声息的延着分岔口向江阴城的东南角方向顺流而下。
城中依然兵荒马乱。
好在远离了秦晖门,没了清兵的威胁,抵达华藏寺时,卢象英心里暗暗叫苦,不用上岸就听见华藏寺内外有大量士卒在喧哗。
有清兵或者刘良佐的降兵在这里过夜。
不敢上岸。
继续向下摸去,看前湖庙是否清净。
如果前湖庙依然有人,那就继续顺流而下,去迎福寺、天寿观、兴国寺和玄妙观几处看看,必须找一个藏身之处,因为明天清兵还会继续在城中抢劫屠杀。
要后日才会封刀张榜安民。
前湖庙距河尚有一百余米,卢象英和赵巨鹿两人趁着满城火光在岸边东瞅西瞅,没发现有人,于是摸摸索索的上岸,刚走了几步,就见十米开外的一树堆里钻出个年轻人来。
还在系裤腰带。
腰间挂了把刀,一看穿扮,应该是刘良佐的降兵。
三个人骤然僵住。
你看我的短剑,我看你的长刀,大气不敢出一下,连空气都凝滞了。
形势很明显。
那降兵以一敌二,自认没有把握。
卢象英和赵巨鹿以二敌一,倒是稳操胜券,但只要对方嚎一嗓子,两人也得一起玩完,所以不敢冒动。
那个降兵也不敢出声,因为他出声的话,意味着卢象英和赵巨鹿为了活命要和他你死我活。
三个人一时间僵在那里。
这情形……
卢象英也没遭遇过,一时间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时间滴滴答。
短暂而漫长的沉寂后,降兵打破沉默,努努嘴,用最小声的声音道:“那边的前湖庙小,没人,我们的人在华藏寺那边,清兵在符祥寺那边,所以前湖庙是安全的,你们躲进去,最好能找个绝对隐蔽的场所熬一两日,清兵那边传来的消息,要后日傍晚才会封刀。”
是常州口音!
赵巨鹿刚想说好咧,被卢象英拦住,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去喊援兵?”
降兵倒有些聪慧,道:“现在这局面,你说能怎么办,我不想和你俩拼命,你俩又不相信我,咱们就这么僵持着?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被人发觉,到时候你们难逃一死。”
意思说你们没得选择。
赵巨鹿嘿的一声,“那我们也得先弄死你。”
说完就要上前。
卢象英吓了一跳,慌不迭拉住赵巨鹿低声叱道:“作甚!”
又对那降兵道:“听你口音也是常州人氏,我们是宜兴人氏,算起来大家都是老乡,你现在回你的营,我们继续往下摸,去玄妙观那边,各走各路互不打扰。”
降兵大惊,提醒道:“别去玄妙观,刘泽涵在那边!”
刘泽涵就是刘良佐的儿子。
卢象英道:“无妨,我们自有藏身之处,就此别过?”
降兵叹了口气。
按着腰间的刀,一步一步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