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方向逃来,吕布心中有不祥预感,不待杨绰发问,他已驱马上前。
“将军,昨夜九原失陷,惨遭屠城!”
这次吕布听清楚了,他脸色骤变,飞身下马一把揪住来人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来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加汗水,“奉先,九原、九原被胡人屠了……”
“怎么可能?”
吕布咆哮,握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胡人只有四千人马,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攻下城池?”
报信的士兵名叫李肃,和吕布是发小,他喘着气道,“具、具体情况我亦不知,我等昨夜没有轮守,半夜醒来时城门已破,胡人见人就杀,我带人想去救阿母的,可、可到的时候,阿母她们,已、已惨遭毒手……”
他一边哭一边道,“奉先,是我无能,没能救下阿母她们,对不起……”
后头魏续赶过来,急道,“那我家呢?”
李肃摇头,“我不知,只、只怕也……”
魏续眼眶已红,打马便要回九原,吕布拦住他,看着李肃,从齿缝挤出几个字,“胡人呢?”
李肃道,“胡人连夜洗劫了九原,已往漠北逃去。”
吕布翻身上马,提戟便朝北边追去,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居然会相信一个梦,昨夜他若先回九原,家人就不会惨死。
“姐夫等我!”
魏续叫了一声,策马跟上,在他们身后,近千士兵纷纷跟随,他们多数是吕布亲信,还有部分九原人士。
“站住,吕奉先,你干什么去?你们都给老子站住!”
杨绰在后大叫,除了个别士兵犹犹豫豫停了下来,多数人皆无视他命令。
“不尊军令,目无主上,简直死有余辜!”
杨绰眯眼看着吕布等人离开的方向,声音冷冽如冰。
……
五原郡和鲜卑之间隔着阴山山脉,山脉中间有一条狭长通道,冬日来自北边的寒风穿过这条通道,直入五原,当地人称之为疾风道。
疾风道深十来里,两侧皆为斜坡,只中间五六丈宽通道,斜坡上草木稀疏,怪石林立,甚为险要。
若是平常,吕布必然是要派人先进去探一探路况,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脑海中只有母亲、阿妹,和身怀六甲的妻子,他此刻只想立即把胡人碎尸万段。
骏马飞奔在疾风道上,虽然已是春天,但来自北边的寒风依然疾如利剑,刮得坡上石头颤颤巍巍。
“轰轰——”
呼呼寒风中忽然响起阵阵轰隆,好似春雷涌动,原本静静矗立在坡上的白色巨石,雪球一样滚落下来。
“有埋伏!”
最先反应过来的魏续急声大呼,“速退!”
话音刚落,却见后方滚下的数块巨石已砸翻数十个士兵,将后路堵住了。
石块接二连三地滚下,滚石轰隆声、士兵嚎叫声和骨肉碎裂声响彻疾风道,一眨眼的功夫,已有一半多士兵葬身石下。
吕布从愤怒中回神,目眦欲裂,“快,加速往前冲!”
他驱马朝前狂奔,拐过一个小弯道,却见前路亦被乱石堵住,他们被困在中间进退不得。
乱石翻滚,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每一块巨石落下,都能带起一阵惨叫,砸出一个血坑。
看着随他叱咤草原的袍泽毫无反抗之力被砸翻,被砸死,吕布赤红的双眼渐渐绝望。
有无敌之勇又如何?他挡不住飞滚而下的巨石,破不开被堵住的路口,因他被愤怒冲昏了头,今日这些人皆要为他的错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他也要在此终结他短暂的一生。
脑海中浮现昨夜的梦,虽然梦中的他死得也不光彩,但至少曾权倾朝野、割据一方,而现在血海深仇未报,就要这样窝窝囊囊被砸成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