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湄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她晚上凭借月亮的位置辨别方向,白天也不敢打盹,只有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在山洞周围铺满石子和树枝,用草编成绳子拴在树枝上休息一刻钟。她紧紧握着匕首,这样稍有风吹草动树枝就会嘎吱作响,手里的草绳也会被拉动。
而就算睡着,上官湄也睡得极浅,总是做着几个重复的梦。一时梦见景舜皇后抱着襁褓中的上官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时梦见上官敬尧驾崩之前面色发青双眼红肿手指卷曲的样子,一时梦见衣衫单薄的上官涵跪在宗祠前瑟瑟发抖,一时又梦见一群陌生人在追问她为什么要出卖大鄢……而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逃跑,远离皇宫,远离人群,直到脚下踩空,坠下万丈深渊。
清醒的时候,上官湄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荒谬的梦。她暗自庆幸,原来在宫中时上官洹经常跟她讲大鄢边境附近的地势地形,探讨退敌之法,让她对这些地方渐渐有了个模糊的印象。然而越到南边,山就越矮。天气逐渐湿冷下来,与京城的感觉截然不同,上官湄想找一个像之前一样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也愈发困难。同时,这边的植物野果也和北边不同,她不敢轻易食用,只能每日饮些露水。山中偶尔出现熟悉的野草野菜,她就多采一些带在身上。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些时日。这一日,上官湄实在没有力气爬山了,便趁着人烟稀少,沿着一座山的山脚摸索着走了一夜。直到清晨时分,她才找到一个树林隐蔽起来。突然,上官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里一惊,忙往林中深处走了几步,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喂,前面的,看见你了,出来。”
上官湄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出,一边轻轻抬起脚,往里挪了挪。
“出不出来!”
上官湄还是闭口不言,心里已然惊慌失措。
后面的声音渐渐失去了耐心,一个气势像领头一样的男声粗暴地令道“搜!”
人群一拥而上,上官湄看准了眼前枯木密集的方向,突然朝那个方向左右迂回着拼命跑去。
趁着空当,上官湄只向后扫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后面那六七个人皆是士兵装扮,手里拿着弓箭和一些制式奇奇怪怪的兵器,心知不妙。她的腿在剧烈地颤抖,但还是拼命跑着,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跑过这么快。
似曾相识地,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兵变当夜。那被层层镇定的外表包裹住的,是无尽的恐慌。
突然,上官湄的脚踝被草环绊住,她身子向前一冲,重重地跪在地上,同时右肋上传来一阵钻心般的刺痛。上官湄忍着痛,试图用匕首割开脚上的草环,却发现原来这是那群士兵的绳索陷阱,没有突破口,越挣扎绳索勒得越紧。
上官湄撑在地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眼看着士兵们就要追上来,她已经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能看到白刃的寒光从眼前闪过。无路可逃了吧……也罢,反正也是生不如死,上官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冷风从鼻子前面嗖地刮过,上官湄没有挨到想象之中寒冷的利刃,反而听到一声奇特尖利的哨响回荡在整个山林。她睁开眼,见一黑一白两个男子从天而降,手中宝剑一挥,三个人应声倒地。二人动作迅速,飞身上前与其余几人扭打在一起,三下两下就挡掉了他们手上的弓箭。领头的看胜算不大,立即转身逃离,消失在山野中。
白衣男子并不恋战,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立即向上官湄跑来,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伤。此时上官湄的神志已经不甚清醒,她捂着伤口看了二人一眼,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晕了过去。
却说陈和光与池南同为沂州人氏,二人每月初二和十六日都会相约到城外山上采药。陈和光是沂州最有名的药铺仁鹤堂的掌柜,医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