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缓缓道:“哀家不通兵事,却也知道兵贵神速四字。既然永仁坊暂时进不去,那就让禁军在外看守,只要别让里面的人逃走就行。当务之急还是皇帝的安危,如今裴越谋反的罪名已经坐实,只要解决北营泰安卫,裴越便会陷入穷途末路。”
萧瑾试探地道:“娘娘之意,晋王已经提前让北营泰安卫守卫在圜丘坛附近?”
吴太后应了一声,又道:“这是他唯一可以逃出生天的法子。”
殿内陷入沉默,萧瑾显然在思考这件事如何决断。
吴太后轻声道:“晋王谋反,左军机身为他的岳丈也会被牵连,届时朝堂军务无人掌握,终究要托付于你。”
萧瑾猛地抬眼,这句话不需要任何分析,吴太后这是直截了当的明示。
他心中百感交集,裴越这次之所以陷入一场声势浩大的陷害,除了天家对他的忌惮和朝中忠臣的担忧之外,恐怕也有很多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毕竟只要裴越倒下,他在朝堂和军中的势力肯定会遭到清洗,意味着会有大量的官位与军职空出来。
京都最不缺的便是钻营之辈与闲散武勋。
他忽然明白过来,吴太后这不仅仅是许诺,更是一种只能意会的威胁——
你若不想做,都中有的是人愿意站出来。
至此,萧瑾很清楚自己必须要表明立场,而且这个决断并不困难,无论是为自身的权势和家族的兴衰,以及开平帝对他的赏识和提携,最重要的是如果再不表态,恐怕他会走在裴越前面。
他目光逐渐锐利起来,躬身行礼道:“娘娘,依臣之见,守备师可留一万五千人镇守京都,永仁坊那边则由禁军负责。臣会亲率守备师两万大军前往圜丘坛,勤王救驾扶保天子,将一众反贼全部拿下。”
吴太后面上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欣慰地说道:“家国重任,左军机一肩挑之,此乃大梁之幸。”
从右到左,只是一个字眼的变化,却仿佛已经底定朝堂未来数十年的格局。
走出景仁宫后,仰头望着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萧瑾脸上的笑意略显苦涩。
人在局中,终究无法幸免。
他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中来到北城守备师衙门,刚刚走进正堂便见现任主帅、定远侯裴城起身相迎。
见礼过后,萧瑾凝望着面前年轻人沉重的脸色,便宽慰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裴城欲言又止,他很想说裴越绝对不会背叛大梁,但是如今看来一切都朝着他不愿看见的方向发展。圜丘坛内的刺客,外面虎视眈眈的北营平南卫,都中似乎早有准备的背嵬营,以及永仁坊外一枪毙命的内侍省少监侯玉。
如果不是谋反,又怎会发生这么多变故?
只是他心里依然犹豫,是像先前对萧瑾表态那般提兵出京平叛,还是坚持为裴越辩解?
萧瑾似乎看穿他心中的纠结,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会留下一万五千人,你用心镇守京都。”
裴城微微一惊,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萧瑾没有继续解释,又道:“我嘱咐过陈安,銮仪卫的人不会去袭扰定国府,你不必担心。”
裴城闻言颇为动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嘴唇翕动。
萧瑾笑了笑,抬头望着正堂内悬挂的那副匾额,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晋王谋反,其实我也不相信,但是你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因为世人都会相信他已经背叛大梁。如果换做别的人,哪怕是当初的王平章,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毕竟这可是极大的功劳。然而要对付的人是晋王,我虽然已经领受太后的懿旨,心里却依旧十分忐忑。”
他收回目光,望着裴城说道:“此番出京,无论是胜是败,都由我独自承担。你还很年轻,不要趟这趟浑水,留着有用之身将来才能实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