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阿谀,一个人登上了东阿城的北城门楼,然后一言不发负手向北望去,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紫袍。
如果是天晴的时候,从这里完全可以看到济水对岸的吾山,甚至在丰水期,都能隐约看到吾山后方其实并不远的黄河河道,但此时冬雨纷纷,天气阴沉,却并无一人知晓万俟元忠到底看到了什么。
又为何沉默不语?
东平府西侧便是子路埽了,在赵官家亲自出现在河对岸,而三太子讹里朵又忽然身亡后,大受震动的聊城知县做出了献城这个决定,而且也成功将宋军在第一时间迎入这个军事重镇。
但出乎意料,岳鹏举并没有选择继续以聊城为突破口扩大战果,而是一面下令让田师中速发下游棣州,而自己和本部主力却选择了从更上游的子路埽进发。
集中了多达四万的御营前军、水军联合部队自此处大局渡河,铺天盖地之势实打实的告诉了天下人,宋军北伐了!
渡河既成,宋军以绝对优势兵力,以泰山压顶的姿态迅速夺取了河对岸的观城。
然后理都不理身后聊城的那一万多可能还没撤干净的金军主力精锐,直接继续向西,迅速扫荡朝城、六塔集等地,并于第二日便夺取了商胡埽,使得御营水军毫无阻碍的开入黄河东流道。
这是河北地区黄河三道五岔中自南向北数的第二条河道,而且是主干道之一,是有一定战略意义的。
不过,正如阿里面对着岳飞的主力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聊城,直接北走一般,商户埽内的战船、器械,也早早被守军一并带走,眼瞅着应该是早早送到大名府前的马陵道口了……很显然,金国大名府行军司都统高景山保持了清醒,也做出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合理战略决策。
也就是在真正能做主打大仗的人到来前,保持有生力量,进行战略收缩。
而同时,随着宋军渡河,金军开始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大名府周边,到处都有金军拉壮丁,搜刮可能有用的粮草、铁骑。
此时,燕京尚书台会意的签军相关旨意甚至没有送到大名府。
同样是因为宋军夺取了商胡埽,大量的民夫开始乘船来到了毫无疑义的河北地区。
领着河阴甲字第一屯民夫的周镔便是其中一员,作为河阴那边的民屯所在,这个充斥着流民与退伍军人的甲字第一屯一直是附属于御营水军序列的,他们早在好几年前就知道,一旦打仗就要承担起给御营水军输送物资的徭役。
但一次,路程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数日内,他们跟着御营水军的大轮船顺流而下,稀里糊涂就成了第一批渡河的民夫。
黄河之上,当船上的人渐渐意识到他们在往哪里去的时候,一些河北逃难过来的屯民忍不住在船上欢呼雀跃,甚至于失态流泪,而一些中原流散屯民却显得麻木不解,甚至有些对来到河北这个陌生地域而感到畏缩恐惧。
作为屯长,而且有着县吏身份的周镔拄着扁担站起身来,原想呵斥几句那些欢呼雀跃的河北小子,再安慰一下那些中原屯民。但当他从舟中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看到视野内数不清的轮船、旗帜、甲士、民夫,遥遥可见的河北城镇市集轮廓,再一回首,注意到了脚下万年不变的大河东流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却显得有些恍惚起来。
拔剑四顾心茫然。
莫名其妙的,这个昔日在靖康乱中自诩文武全才的豪侠儒生,却又被时代迅速砸个稀碎的河阴甲字第一屯屯长,便猛地想到了这首诗。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河北浑家,想到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想到了自己岳父每逢佳节几杯浊酒后不停提及的籍贯……似乎是馆陶,但馆陶在哪儿呢?
没人关心馆陶在哪儿,最起码东京的大人物们是不在乎的。
对于东京来说,这场预料之中的战争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