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此时,便有一个大问题,那便是如果即刻动手平叛,能不能速胜?若能速胜还好,若不能速胜……朕就不说战败了,只说不能速胜……那便会因为区区一场平叛济南之战乱了整个大局,最后等今年金人卷土重来之后,万事无备,咱们现在太虚弱了!”
林景默终于缓缓点头。
他并不认可赵官家轻重缓急的言论,最起码不认为东南、关中、东京防备、军队休整在这件事面前更重要,更有优先性,但他认可赵官家最后的担忧。
须知道,之前一仗打下来,大宋掏空了储存、损失了大量精锐兵力、丢掉了陕北、彻底空置了河南、断了东南供给,只是靠着长社一战带来的胆气和赵官家还于旧都的政治声望来维持一种表面上的‘胜者’姿态。
但实际上呢?
实际上,韩世忠回到淮西后的急促征兵行为,一度引发了局部动荡,逼得赵官家写信给他,让他稳妥军纪;
实际上,因为河南的重新编户,与对归乡流民的救济,仓储也到了一个很危险的份上;
实际上,陈规虽然说东京城可守,但他的规划却屡屡限制于民夫数量与钱粮拨款上面;
实际上,因为东南断供的同时又接手了庞大的东京留守司军队,为了省钱,所有官员都在半俸,赵官家来到东京,连后宫除草这种事情都是吴夫人领着一些重新回来的小内侍在做,甚至赵官家整日打猎以代替以往射靶箭之事,一开始也是因为宫中真的狐鼠猫兔泛滥,到处惊吓寥寥无几的宫人所致……
如此可怜,以至于偌大的宫廷摆在那里,可两位公主回来都得寄人篱下。
这种时候,赵官家本人坚持原定方略,暂时忽略掉济南,想熬过这个最艰难的时刻,再做雷霆一击,似乎就显得很合乎情理了。
毕竟,真如赵官家所言那般,一旦出兵,不能速胜,届时如之奈何?
会不会满盘崩坏?
不知道。
但一定会让严重影响今年秋后的新一轮战事。
回到跟前,小林学士既然理解了官家的意思,复又微微颔首,便不再问此事,反而直接请退,而赵玖也直接应允……这本是题中应有之义,小林学士此去除了给那些统制官们写信做安抚,还要将刚才官家的意思大略转告给一些人,有些话,官家其实不好直接公开交流的,只能用这种方式将意思传达出去。
小林学士说给御史中丞胡寅,说给几个翰林学士,大家心里有了底,或许就能在公开讨论时少一些阻力了。
而小林学士既走,杨沂中却还在此,赵玖也不做理会,而是直接负弓往偌大的艮岳遗址内中而去,杨沂中和几名班直则即刻跟上。
“东京最近可有什么传言?”一箭射死了一只白日宣淫的野兔之后,赵玖方才开口询问。
“刘逆称帝一事,震动朝野,一举一动皆受瞩目……从称帝仪制,到祭祀孔圣,再到所发指斥官家失天命、得位不正的檄文,俱有讨论。”杨沂中小心对道。
“地方上呢?”
“地方上,若论河南还好,但过了南阳、寿春一线,再往南的富庶之地,便也是躲在议论伪齐建朝之事。”
“看来此事对人心震动还是极大的,金人多少下了一步好棋。”几名班直捡起猎物后,赵玖继续往遗址内中而去。“除去此事,可还有别的议论……”
“请官家明示。”
“朝野对朕这些日子无所事事,整日打猎,却将大多数政事托给宰执们是怎么看的?”
“好教官家知道,抛开伪齐一事,只说官家表现,上下其实并无恶意看法……一来,政务交给宰执,转向都省、枢密院本是有道理的,甚至有人说这是垂拱而治……”
“朕忘了这一茬了……这是人的头骨……不是跟你说,然后呢?”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