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自然不会将自己心里的猜想告诉身边的姑娘,只是下意识里吸了一口凉气,就像是牙痛一般。海棠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又沿着玉泉河往前走去。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小园子的外围,竹篱为门,井在院侧,石桌在西荫之下,黄色杂毛的小鸡崽儿正在闷声不响地发着米财。
这自然就是海棠种菜的地方。
范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人和人总是不能比。说实在话,姑娘总摆出个亲近自然的做派,但这等清雅的所在,和村子里那些臭气薰天的猪圈一比,这才知道,种菜养鸡,也是要讲究境界的。”
这话明赞实贬,海棠却也只是笑了笑,说道:“你当我乐意在上京城里呆着?只是师傅有命,宫中有求,只好在这附近求了个清静的园子。”
范闲好笑道:“只怕沈重他们谋这个园子来给你当菜地,是害了哪家良民富绅。”
海棠说道:“这就是我所不知道,也无法掌握的事情了。”她说的淡然,范闲也听的清淡,这便是他欣赏海棠的一点,身为北齐超然的人物,却没有硬生生扮出个仙女样来,不酸,不燥,不刻意淡然,只是一应随心,挺好。
在太后寿宴之前,难得有些闲时,范闲也暂且抛却这些天的阴郁心绪,挽起袖子,卷起裤管,从石磨后面取出家什,开始帮海棠翻土。等两分清秀黄土地翻天之后,他又拿碗盛了碗谷子,像个贪财的龙王一样,一点一点往地上吝啬地抛洒着,逗得那些小鸡雏吱吱叫着,追随着他的脚步绕着小院到处乱跑。
海棠一面蹲着身子整理瓜果枝叶,一面含笑看着范闲在那里玩耍,目光有意无意间会落到他的左腿之上。
中途范闲玩的累了,有些燥热,从井里拎起一桶水来,将脑袋探进去牛饮了几口,将要触着水面的眼睛余光却瞥了海棠一眼,发现这位姑娘侍候菜畦的手法果然纯熟,想来这些年经常做这个营生。
范闲打从澹州起,就没有务过农,握着锄头的手感觉就是不如握着匕首舒服,浇水的时候,总不洒毒粉来的爽利,笨手笨脚之下,最后终于沦为了看客,饶也是如此,也是累得满头是汗,头顶热气蒸腾。
日渐烈于中天,海棠搬了两把躺椅,放到了棚架之下,棚上不知道挂的是什么瓜果,叶片子极大,绿油油,绿幽幽的,将阳光全挡在了外面。
范闲呼了一口热气,坐到了躺椅上,不客气地接过海棠递过来的凉茶,喝了两口,往后倒了下去,压得椅子咯吱一声。他闭上了双眼,开始午后小憩,就像在自己家中一般放松。
海棠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扯下头上的花巾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也躺了下去。
两张竹椅一青棚,一棚凉风两闲人。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棠忽然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这人真的有些怪。”
“你也是个怪人。”范闲依然闭着眼睛,“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也看不透你。”
二人说话间已经舍了范大人与您这种尊称,海棠感觉舒服了些,微笑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看透某个人?而且看透又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做某些事情,总是有一定目的。”范闲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而我不知道姑娘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海棠挥着花头巾扇了扇,说道:“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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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闭着眼睛,伸出手指头摇了摇:“活着不是要有目的,而是我们做的所有事情、想要达到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活着。”
海棠说道:“我不是很习惯这种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
“只是说些无聊的废话罢了。”范闲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很喜欢和你说说废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