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话题来说,场面显得有些冷清尴尬。
秦恒出恭,特别的久,二人坐在椅子上,有些没滋味地喝着茶,忽然间范闲开口说道:“大公主最近如何?下官忙于公务,一直没有去拜见,还请大殿下代为致意。”
官场之上,开口的话题是很有学问的一件事情,范闲挑这件事情来说,自然有他的想法。果不其然,大皇子正色说道:“范大人一路护送南下,本王在此谢过。”
这就是范闲的厉害处,择个适当的话题,才能够有效地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同时还得是让对方承自己情的那种,他笑了笑,自谦了几句,便开始与大皇子聊起了北国的风物。
大皇子与北齐大公主的婚事也是定在明年春天,如今大公主基本上是住在宫中,与大皇子也曾经见过几面,据京都传言,这一对政治联姻的男女,似乎对彼此都还比较满意。范闲是上次的正使,所以按庆国人的传统看法,还算是大皇子的媒人。
一番浅浅交谈之后,范闲终于对大皇子的印象有了些许的改观,身为皇子,却拥有如此疏朗直接的性情,实在是很罕见,或许是因为他的生母出身并不怎么高贵,当年只是位东夷城女俘的关系,大皇子并没有老二老三及太子骨子里的那种权贵之气,反而耿直许多,讲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并不怎么讲究遮掩的功夫。
难怪自己的妻子与这位皇子的交情最好——范闲如是想着,脸上浮着笑容与对方周旋,耳听着对方一谈到兵事便兴致勃勃,只好在心里叹着气,他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军事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才,与对方这种领兵数年的实力人物相比,还是沉默是金为好。
“范大人见过上杉虎吗?”大皇子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股悠然向往,略有一丝敬慕的神情。
范闲微微一愣,说道:“在上京宫中似乎远远见过一面,不过没留下什么印象。”
大皇子一拍大腿,望着他恨恨说道:“卿不识人,卿不识人,如此大好的结交机会,怎能错过。”话语间不尽可惜之意。
“噢?”范闲眉梢一挑,好奇问道:“大皇子为何对上杉虎如此看重?”
“一代雄将。”大皇子很直接地给出了四字评语,双眼一眯,寒声说道:“独立撑着北齐北面延绵三千里的防线,防着蛮人南下十余年,还奇兵迭出,直突雪域千里,大斩北蛮首级千数……范大人或许有所不知,胡人蛮人虽然都极其凶悍,但西胡比起北蛮来说,还是弱了不少,本王这些年在西边与胡人打交道,愈发地觉着上杉虎在北齐朝廷如此不稳的情况下,还能支撑这么多年,实在是……相当的可怕。”
“可惜,上杉虎已经被调回了上京……说不定将来有机会与大殿下在沙场上见面。”范闲微笑着说道。
大皇子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光彩,缓缓说道:“若能将此雄将收为朝廷所用,自然有无上好处……不这……将来若真的疆场相见,本王虽一向敬慕其人兵法雄奇诡魅,但少不得也要使出毕生所学,与他好生周旋一番。”
所谓豪情,便如是也,范闲看着大皇子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内心深处偶现惘然,知道自己自幼所习便是偏了方向,将之又有前世的观念作祟,只怕今生极难修成这种兵火里炼就出的豪情。
但他也有自己的信心,微微一笑说道:“虽未学过上杉虎兵法,但观其于雨夜之中狙杀沈重一事,此人果然行事敢出奇锋,于无声处响惊雷,出天下人之不意,厉杀决断,实为高人。”
大皇子似笑非笑,有些诡异地望了他一眼,说道:“北齐镇抚司指挥使沈重?……这件事情,只怕与范提司脱不了关系吧。”
沈重的死,是范闲与海棠定好计划里的第一步,其实也有些人在疑心庆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此时被大皇子点了出来,范闲依然心头一凛,微笑着打着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