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对沐铁说道:“你带人跟我去一个地方。”
沐铁疑惑,心想大人受伤严重,想必宫中不会急着召见,这么急着去哪里呢?却知道在当下这种时刻是断不能问的,低头领命,同时向街边的联络官员做了个手势。
范闲看了秦恒一眼,问道:“入京之后,还有人敢杀我吗?”
秦恒想了想,说道:“没有。”
范闲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秦恒又想了想,为难说道:“我怕你要杀人。”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今天我不杀人,因为我还不清楚该杀哪个人。”
……
……
随范闲归京的监察院官员们被接走疗伤,他的身后换成了自己原来一处的官员密探,就这样安静肃然地往京都深处走着,不一时便来到了天河大道上。
队伍的后方还是拖着那辆快散架的马车,和那个门板和那个惨不忍睹的血人。
一路行来,尽数落在了京都百姓的眼里,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不自禁地发出几声抽冷气的声音。此时市井间早已传开,小范大人奉旨归京述职,不料于京外遇强人伏袭,监察院死伤惨重,小范大人险些身死。
自十四年前的京都流血夜后,京都便一直沉浸在安宁之中,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令人震骇的事情。
范闲笔直坐在马上往前行走着,身后不断有监察院一处的人汇拢到队伍里,队伍越来越长,却依然一阵沉默肃杀。
看着这一幕,京都众人各自心寒,不知道是不是京都里马上就会血流成河,没有人敢低估范闲的魄力与狠戾。
京中的监察院官员大部分属一处,范闲便是一处的祖宗,祖宗遇袭,这是何等大事。也不用怎么发动,京都里一处的密探们都行动了起来,随侍范闲的加入了队伍,暗中去查办地开始通知各府潜着的钉子。
范闲忽然一拉缰绳,停住了马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些面带毅然之色的下属们,微微皱眉,缓缓开口说道:“这里有近两百人,我们一处拢共才三百一十个,你们不办事了?”
沐铁心想今天这阵势看样子是要去杀人报仇,人带少了怎么能行?在京都堂皇杀人,就算再有理由,只怕最后也要惨遭镇压,今儿个一处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押在了范闲的身上。他咬牙回道:“全听大人安排。”
范闲闭目想了会儿,“不要再来人了,我不是去杀人的。”
一直跟在他近处的秦恒听着这句话,心头一颤。
然后这一队人继续开动,在京都百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沿着平日里安静的天河大道,那路两畔的流水,缓缓向着远处的皇宫行去。
……
……
言冰云站在窗口,隔着玻璃窗看着楼下的道路,看着路上那一队杀气腾腾却又无比沉默的队伍。围观的群众已经被京都府的衙役们驱散了,天河大道上愈见孤寂。
他看着骑马行于最前方的那个人,微微叹息了一声。
一名下属叩门而入,跪于地下禀告道:“已派人通知陈园,警备已提至一级,六处全面启动,已控制枢密院附近街巷。”
“让二处扔下手头不紧要的活儿,全力查山谷伏袭之事。”言冰云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路上的范闲。
那名下属领命,抬起头来问道:“提司大人正往那边去,要不要接应?”
言冰云思考片刻后说道:“准备一下,如果大人真的动了手……”他的面色微变,旋即苦笑说道:“放心吧,大人不会动手的,他比我们还能忍。”
那名下属愕然抬头,看着言冰云,心想提司大人遇袭,小言公子怎么如此镇定自若?居然不急着出院去迎接提司大人或者是……阻止提司大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