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腿不停地颤抖着,那件世间最珍贵的武器,支撑着他全身的重量,精细的枪管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
范闲不在乎了,再怎样强大的武器,其实和拐棍没有多大区别,如果人不能扔掉拐棍,或许永远也无法独自行走。
他看着血泊中的燕小乙,眼睛眯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心情一片复杂,不知道应该生出怎样的情绪。
鲜血早已流尽,已经渗入了青青草甸下的泥土之中。燕小乙的左上部身体已经全部没了,变成了一些看不清形状的肉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人捏爆了的西红柿,红红的果浆与果肉胡乱地喷涂着,十分恐怖。
范闲自幼便跟着费介挖坟赏尸,不知看过了多少阴森恐怖的景象,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依然忍不住转过了头去。
很明显,范闲的那一枪仍然还是歪了,不过反器材武器的强大威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示。遭受到如此强大的打击,即便是这个世界九品上的强者,依然只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范闲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回了头,走到了燕小乙完好无损的头颅旁边,准备伸手将这位强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
然而……他看到了那已经散开的瞳孔,却停住了动作,似乎觉得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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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还能听见我的话。”范闲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说道,话声中夹着压抑不住的咳嗽,“我知道你觉得这不公平,但世上之事,向来没有什么公平。”
燕小乙没有丝毫反应,瞳孔已散,瞪着苍天。
范闲沉默了少许后说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是四顾剑杀的,以后我会替你报仇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燕小乙的尸体旁,范闲会撒这样一个谎。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这种死亡对于燕小乙来说不公平,对于这种天赋异禀的强者而言,死的很冤枉,而他更清楚一个人在临死之前会想什么。
比如燕小乙心里最记挂的事情是什么——如果说让燕小乙认为自己是杀燕慎独的凶手,而燕小乙却无法杀死自己为儿子报仇,这位强者只怕会难过到极点。
这句话,只是安一下燕小乙的心。然而燕小乙的眼睛还是没有合上。范闲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到底是在安慰死人,还是在安慰自己呢?
他轻声说道:“他们说的没有错,你的实力确实强大,甚至可以去试着挑战一下那几个老怪物。所以我没有办法杀死你,杀死你的也不是我。”
沉默了片刻后,范闲继续说道:“这东西叫枪,是一个文明的精华所在……虽然这种精华对那个文明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燕小乙的眼睛还是没有阖上,只是颈骨处发出咯的一声响,头颅一歪,落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这位九品强者早已经死了,只是被子弹震碎的骨架,此时终于承受不住头颅的重量,落了下来,如同落叶。
范闲一愣,怔怔地看着死人那张惨白涂血的脸,久久不知如何言语,许久之后,他抬头望天,似乎想从蓝天白云里找到一些什么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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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而善射者死于矢,这是人们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箭法通神的燕小乙,最终死在了一把巴雷特下。不论结局是否公平,不论过程是否荒唐,可那滩满一地的血肉证明了这个道理的血腥与赤裸。
燕小乙是范闲重生以来杀死的最强敌人,他对地上的这滩血肉依旧保持着尊敬,尤其是这一天一夜的追杀,让他在最后的生死关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想通了一件事情,这对他今后的人生,毫无疑问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他过于怕死,所以行事总是谨慎阴郁有余,厉杀决断无碍,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海棠那样的明朗心情,王十三郎那样的执念勇气。直到被燕小乙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