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廷六部三院三司渐回正轨,散于四野的叛军残兵也被尽数剿灭,叶重领军凯旋而归,整个局面已然安定了下来,京都回到了平静之中,这一场谋反的气息,终于渐渐的淡了。
而范闲却是一大早便辞了监国的职司,在御驾返京的当夜便归还了陛下的行玺,虽说辞不辞,如今也没有人再把他当监国看,但谁知道这些小地方犯的错,将来会不会酿成大祸,迟上一天,便多一天的风险。
他仍旧做回监察院的提司,内库的转运使,再也不用理会朝政中的问题。朝政自有两位大学士领着一众文臣打理,军方自有枢密院打理,与他都扯不上什么关系。如此一来,除了言冰云偶尔上府来报一下差使,江南苏文茂与夏栖飞按时递来院报,便也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关心。
只是当中有些插曲,比如小言公子是如何活下来的,范闲一个字都没问,他如今连监察院都不大想去,更不想问那些让人心烦的问题。相反倒是夏栖飞来信中说,江南那位明老爷子在获知长公主事败的消息后,自缢身亡,很让范闲感慨了一番。
明青达终于死了,想到当年在江南与这位老爷子缠斗许久,没料到就这般死了,范闲不禁有些惘然,心想老爷子上吊的时候,或许用的还真是那条自己送给他的那条白巾。
或许是被京都里连串的事情累着了,又或许是旧伤一直缠绵,范闲实实在在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便只是在家里抱孩子,哄妻子,孝顺老子,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楼外东南西北风,尽享天伦,好生快意。
京都渐渐平静,那些活下来的官员们,在心思初定后,又开始回复到往常的钻营岁月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个月中,在平叛事中居功至伟的小范大人极少入宫,只是在家抱孩子,不免有些纳闷,有些自作聪明之徒,还以为陛下有了些别的心思,但后来宫中渐渐传来消息,据说皇帝陛下极喜爱小范大人家的小丫头,便是小范大人静养一月,也是陛下给的恩典。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太后新丧,满京俱白,依礼停了一应娱乐消遣,酒楼都要关上一个月。范府有喜,自然也不能大作,门口一个红灯笼都不敢挂,怎么也看不出来喜气,但是每天黄昏之时,总有些官员们偷偷摸摸地进入范府,留下礼物,不吭一声便走。
范氏父子二人闷声收礼,但对于那些官员所托之事,根本懒得理会。他们清楚,为何在这等严肃紧张的时节,那些官员还要冒险送礼走门路——平叛之后,往常跟着太子二皇子长公主的官员被拿下了一大批,都关在监察院的大牢里,而有些在京都事中立场不够坚定的官员,也被皇帝一只笔便赶出了府衙,整个六部,加上东边的东山路江南路,竟一下空出了几百个位置来。
猫儿爱腥,狗儿爱屎,官员当然最爱官位,这几百个位置薰红了他们的眼,哪里还顾忌的了太多,宫里变动太大,许多老年间的门路都断了,大多数人与定州军方面又没有关系,更没有人敢给冷脸大皇子送礼,恰好小范大人诞女给了他们大好的送礼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一月之后,京都终于大定,关于各部、寺、院及东南二路里空出来的位置,门下中书省拟了个单子,拣着当年春闱里的候补官员填了许多进去,大部分还算是良善能干之徒。那些被写了名字的官员大喜过望,以为是自己给范府送的礼起了作用,没有被选上的,则暗自恼怒,家中备的银子太少,小范大人果然看不上。
便在那日,范闲抱着孩子,一面低头逗弄着小丫头的嫩红薄唇儿,一面对父亲说道:“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的。”
范尚书喝了口酸浆子,微笑说道:“我马上便要辞官了,谁耐烦进宫说去?”
“小花,小花儿……”范闲对父亲笑了笑,复又低头去哄孩子,这一月里天天抱着丫头,真真是越来越爱了。
范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