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平日里,对范闲也是赞不绝口。
今日范闲异样的表现,落在了很多人的眼中,这副作派与他以往的作派大不相同,这些太监宫女们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纷纷猜测,大约是小公爷又在御书房里和陛下吵架了。
走出了黑暗而又幽长的宫门长洞,范闲站到了皇城之前的广场上,他没有回头去看宫门,却是展开双臂,大声地叫了一声,似乎要把胸中的郁闷都随着这声喊发泄出去。
声音回荡在寂清空旷的广场上,在皇城的朱墙上一撞,又转了回来,袅袅然许久没有止歇。
宫门内的侍卫,宫门外的禁军,正准备落钥的太监,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如果是一般的人在宫门这般乱叫,只怕禁军早就赶上前去,把他痛打一顿,然后押入天牢之中,以惊扰宫禁的罪名,等着秋天砍头。但范闲这样胡叫了一通,却没有人敢动弹,甚至连言语上的提醒都没有。
就算这个人发疯了,但如果他是范闲,那大家也只美化为诗人的痴狂,视而不见。
今日在宫门处当值的是禁军大统领宫典,范闲入京后见的第一位大员便是此人,二人倒也算的上熟悉。宫典听着这声喊,从值房里跑了出来,急忙过去,将他拖了回来,说道:“发什么疯呢?”
范闲理了理手臂上的袖子,冷笑说道:“还真是要发疯了。”
话虽如此说着,但他的脸色却已经平静了许多。先前确实是有些闷气需要抒发,因为在这个世间打熬到现在,在所有人面前,范闲都不再需要掩饰什么,逆着自己的性子做什么,但除了皇帝老子……在皇帝老子面前演戏,压力确实大,而且情绪十分复杂。
看到皇帝那张清瘦微疲的脸庞,不知怎的,范闲便想到小楼里的那张画像,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故事,一片血火就在范闲的眼里充蕴起来,他有些难以承担这种交杂在一起的撕裂感。
可即便是在宫门前的这声喊,范闲其实也是在演戏,他知道这声喊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人报到御书房的皇帝耳中。
他要演一个真人,一个有些愤满,有些委屈的私生子模样。
很辛苦,他不想演了。
“陪我去喝酒。”他盯着宫典,就像一个灾民盯着一块五花肉,“我把抱月楼封起来,喊六十个姑娘来陪你。”
“真真是疯了。”宫典双眼炯炯有神,反盯着他,一手搭上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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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槐巷旁有一座府邸,这间寓院占地并不大,飞檐照壁也并不如何华美,地理位置也不是极好,与周遭的民宅相交,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这间府邸是前朝一位老御史的府宅,这位老御史归老返乡后,寓院便空了下来,交由几位老同僚代管着,想着将来子孙在京都谋前程时的方便,所以并没有出卖的意思。
三年前,这间府邸终究还是卖了出去。从哪以后,安静的新槐巷便热闹了起来,时不时有官员前来拜访,逢年过节之时,更是门口人流如龙,热闹非凡。
随着御史府新主人的步步晋升,相反来拜的官员却是越来越少,因为这位新主人清廉的名声渐渐传开了,没有人愿意来触他的霉头。
都察院左都御史,门下中书行走大学士,贺宗纬,便是这间御史府的新主人。
其实同僚们同有劝谏,便是皇帝陛下也曾经提过,官员们多居住在南城,贺宗纬还是住在新槐巷的老御史府里,多有不便,而且也和朝廷大员的身份体面不相配。
在朝事中和光同尘,深得官场三昧,颇得陛下欣赏,同僚敬佩的贺大学士,在这件事情上却十分坚持,甚至拒绝了陛下赐宅子的旨意,依然带着自家的三两忠仆,一位寡居姨母,几个远房兄弟,住在这间老御史府中。
一住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