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回去述职……”大皇子的眉头微皱,旋即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是来暂时替你,父皇是不会放心我长驻东夷的。”
范闲陷入了沉默,知道大皇子说的是真心话,大皇子对东夷城方面一直有些照拂亲近之意,毕竟宁才人耳提面命这么多年了,加上他的手中又有军权,陛下宁肯自己留在东夷城,也不放心把东夷城交给大皇子。
割土封王并不是件难事,但割什么样的土,封哪位王,才是难事。
“反正陛下也没有催我,我在东夷城再呆一阵,帮助你收拢一下局面。”范闲说道:“待事态稳定之后,我就回京。”
大皇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监察院还需要你统管,父皇想必也不会让你总不在京都,你回京都后打探一下,究竟东夷城这边将来是个什么安排。”
“你担心陛下派个强悍人物过来,激起东夷城民变?”范闲微笑望着他,说道:“这边有我的布置,你这半个东夷人就不要太担心了。”
他的语气认真起来:“就算是担心,也要埋在肚子里,不能让人瞧见。”
大皇子知道这个弟弟是真的关心自己,心头感动,点了点头。
“陈萍萍是不是准备走了?”范闲喝了一口冷茶,觉得嘴里有些干梁,抬起眼光看了他一眼,这位大皇兄与陈萍萍的关系极为亲近,想必对于陈园里的动静十分清楚。
“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前些日子已经入宫请辞。”大皇子并不知道自己视之若父伯辈的陈院长,在私底下曾经对自己的父皇起过大逆不道之心,没有将这件事情看的如何严重,只是想着陈院长年纪大了,也该养老,而想到陈院长离开京都,不知今生可还会再见到,大皇子的心里反而有些惘然。
范闲默然,心里计算良久,不再理会这个问题,最后问道:“此次前来东夷城的军队,真的全部是当年的征西军?你能不能完全控制?”
“兵卒都是老人,问题是中层将领有很多陌生人。”大皇子双眼微眯,微寒说道。
……
……
后几日里依然是焦头烂额,那些繁琐的交接仪式,改名仪式,在东夷城的每一处里发生着,幸亏礼部与鸿胪寺派来了大量得力的官员,才让范闲没有被这些事情搞到吐血。
然而真正让他焦头烂额的是东夷城西北面小梁国的一次民变,在那次发动民众抵抗庆国侵略者的行动中,一位深得民众敬仰的梁国大儒当街自焚,黑烟直起,顿时点燃了小梁国百姓们的仇恨之心。
范闲此时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何等样的幼稚,要真正地征服异国,完全地兵不血刃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大皇子已经领着军队过去镇压了,但是在临行前,范闲很认真地叮嘱,如果能够不让庆国驻军出手,那就一定不能出手,一旦庆军的手上沾上了东夷人的鲜血,再要洗清就是难上加难,这种仇恨便再也化解不掉。
大皇子依计向东夷城城主府送去了言辞严厉的书函,责问城主云之澜,然后驱使着城主府为先驱,以本土官员武力为先锋,开始弹压小梁国的动乱,而庆军则是以为后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大皇子和云之澜都离开东夷城后,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范闲处理,他这一日躲到了海边,想着东夷城此起彼伏,不曾停歇过的星星之火,心头一阵烦闷。
让城主府去镇压,应该会好一些,大概就像前世的伪军?范闲坐在海边的大青石上,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知道自己不论再怎么折腾,不论四顾剑的遗言和剑庐弟子再如何配合自己,依然改变不了,自己在东夷城百姓心中,就是那个万恶的侵略者。
“小梁国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处理?”这几个月里变得越发沉默地王十三郎,此时正坐在他的身旁,忽然间开口问道:“难道你想让大军屠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