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那些师兄弟,除了自己正面对抗范闲,所以毒发的最快之外,其余的师兄弟应该能支撑更久。
苦修士不想让范闲离开,因为他已经发现范闲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惨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安乐之色,一丝决然之色,一声闷哼,完全舍弃了对心境的防护,放开了自己的全部经脉,任由两旁灌注进来的真气汹涌而入,然而顺着自己的臂膀向着范闲赤裸的右臂上推了过去!
毕其功于一掌间!他愿意用一死来换取范闲的死亡,以及庆国的千秋万代。
然而范闲不愿意,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凛冽之意,知道对方强行催动真气,毒素入心,再也救不回来了,他却是将真气沉入下盘,右肩微微一松,用了一个大劈棺的御力之势,准备用一只右臂去换取对方这个阵眼的死亡,再行逃脱。
临此危局死局,范闲有断臂求生的毅力和勇气。
……
……
然而除了范闲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人不愿意看着范闲去死。秋雨之中的那个令人心寒的圆,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离庆庙的正门已经近了些许,便在这个最危险的关头,庆庙正门背后横匾上的那两个字忽然黯淡了一下。
不是天光暗了,不是那两个小金字忽然锈蚀了,而是一抹影子飘了起来,将庆庙两个字掩住了些许光彩。
那个影子一瞬间穿透雨丝,毫无阻拦地飘到了那名与范闲正对的苦修士身后,便在此人脖颈之后影子奇妙地摊开,生出了四肢,生出一枝剑。
嗤的一声,剑尖如毒蛇一般刺入了苦修士的脖颈,直接从他的咽喉软骨处刺了出来,锋利的剑刃已经割断了这名苦修士的气管食管血管……
苦修士喀喇一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范闲,眼眸里的惨绿色很浓,眼瞳却没有缩小,似乎是要生生地用目光杀死面前的范闲。
便在那抹影子生出剑来的同时,范闲一直空着却无力的左手困难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一抠,袖弩破袖而出,深深地扎入了那名苦修士的左眼,溅起一抹血花。
这名苦修士的身上凝结着场间十数名苦修士的终生修为,何其强悍浑厚,但被这样两记狠辣至极的杀招同时附身,终究还是顿了顿。
便是这一顿,范闲的左臂奇异地扭动了起来,肩头一震一甩,大劈棺再出,狠狠地砸在了那枝袖弩的尾端,将这枝袖弩深深地砸进了苦修士的脑中,弩尖深入,断绝其人生机。
呼的一声,雨水大乱,这名舍身求仁的苦修士颓然地垂下了手掌。
范闲变拳为掌,在他的头顶一拂,整个人飘了起来,左手拎住了那抹影子的衣裳,用最快的速度划破雨空,瞬息间离开了庆庙。
……
……
从庆庙正门背后横匾上两个小金字黯淡,到影子出剑,再到范闲飘身逃离圆融之势出庙,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影子一剑狠辣去势未止,范闲却没有让他的剑势再入圆融之境,强行逆势而行,与他携手潇洒而去。
而此时,那些盘坐在雨水中的苦修士们才发现了事情有变,圆融之势正中的那名苦修士手掌已然垂下,再无吐露之道,却依然被动地接受着师兄弟们的灌输,身体猛然地在雨地上震动了两下,然后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被影子刺通了脖颈,被范闲袖弩扎入了大脑,毒素已然入心,最后又被圆融之势反噬,这位苦修士毫无疑问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雨水已经大了,已经乱了,胡乱地击打在这些苦修士们的身上,他们默然地看着这名同伴的尸首,片刻后沉默一礼,便迅疾跳出了庆庙,向着快要消失在街巷远方的那两个人影追了过去。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思一下,如果神庙的旨意真的便是天意,那为什么自己这些人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